吃饱喝足,老帮主拍着肚子,嘴里嘟哝着,“被子脏了,明天让达瓦替我洗一洗。”
我睡在他旁边,忍不住问他:“老帮主,怎么会选择住在这里?”
老帮主抬头看着屋顶的那个窟窿,“我喜欢这里的人,很淳朴。你呢,为什么想退出青龙会?”
我据实回答:“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子,她不是黑道上的人。”
老帮主冷笑一声,“原来是为情所困。”他扭过头,不再说话。没多久,他打呼噜的声音就响彻屋子。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是重复的:上午陪着老帮主在村寨里散步,见到牧民们恭敬地向老帮主打招呼。偶尔有人生病,老帮主就拿一些草药让他们自己回去熬;下午去雪山上打坐,再睁眼就是黄昏;晚上回到屋子里,乘着天黑前,喝一点酥油茶,将牧民送来的牛羊肉吃完。
老帮主很少和我说话。上午,他用我听不懂的藏语和牧民们交流。下午,我们在雪山安静地打坐,任何语言在纯洁的冥想中都是苍白的。晚上,他吃饱了就睡,震天的呼噜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第五天,我向老帮主提出离开。如果再不回去,我就无法赶上馨雨的七天之约。况且,我的手机已经掉落悬崖,我已经整整六天没有和外界有任何联系。秦琴无法确认我的安全,一定着急万分。
老帮主看着我,表情有些颓废,“我都快死了,你都不愿意多陪陪我?”
我一阵惊讶,“什么意思?”
“精研医术之人,往往能够知道自己的天命。”老帮主叹口气,“在我弥留之际,能有青龙会的晚辈来陪伴我,我以为这是天意。我不想浪费你太多时间,你再陪我两天,如何?”
我犹豫几秒,“可以。”一个感情的七天之约,只能因为老帮主的心愿而背弃。
第七天的下午,老帮主照例和我一起爬上雪山。这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老帮主,也恐怕是最后一次在雪山上打坐。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难以释怀。
“林天,把衣服全部脱了。”走到山顶,老帮主没有坐到石头上,却命令我把衣服脱下。
我咬咬牙,顶着寒风将衣服脱下。
“躺下。”老帮主的眼神里出现少有的精锐。
我依言躺下,胸腹压在厚厚的积雪上,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老帮主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点药水,涂抹在我的背上。
顿时,我觉得背部有一种灼热的疼痛。
“别动!”老帮主用手按住我,继续在我的背上涂抹药水。
我的皮肤犹如被烈火烘烤,几乎有烧焦的感觉。
老帮主从地上拾起一小堆雪,将白雪放在我背上,轻轻画着圆圈。
很快,我看到身体的旁边有一道污浊的液体缓缓流过。我明白了,老帮主是在帮我除去背后的刺青。
老帮主一边替我擦抹药水,一边指着远处的一座雪山说:“林天,看到那座雪山了吗?那是藏族的神山,是藏民信仰的源泉。”
我忍着剧痛,看着远处那座如白莲花一样的山峰。
老帮主长长地叹口气,“人总是要有点信仰的。为了神山也好,为了爱也好,为了正义也好,这都是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