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说,是逃。
清晨与日落时分,江边漫起大雾,周遭皆是青山绿水,透过雾看去青一色的,因而得名青雾江。
此时,清晨大雾已散,露出江边民生原貌,一些渔民靠着打渔为生,虽然每日捞得数量不多,但也够一家人整天的吃食。
与繁荣的主街道不同,这里好像另一个世界,听着江水声,激荡的心慢慢落回原处。
微风细细的吹,江水青青,波澜翻跃,渔民打着号子下江,恰在此时江风骤急,那一叶扁舟便如细叶滑入江水,湍急而下,连连躲过几处暗礁,瞧着很是凶险。沈非玉抱膝而坐,看着那些激流勇进的渔民,颇为感慨。
再强大的人面对这股浑然天成的力量都仿如螳臂当车,难免心生畏惧退缩,偏有人迎难而上,与这股不可抗之力斗争不休。
与之相比,自己的小儿女作态,实在上不得台面。
收回目光,沈非玉忽然发现一点不同寻常。
江边有一儒生打扮的青年正一步一步,缓缓向江水中心走去。
竟是想要轻生!
沈非玉顾不得其他,飞奔过去,褪下外衣和鞋子,涉水入江。
青年很快在他眼前沉入水中,连一根头发丝儿都见不着。沈非玉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扎子潜下水,四肢极有规律的刨水游动,幸好还在江边,水不深,礁石少。
不多时,他便寻得那轻生的青年,攥住衣领,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捞出水面。
刚一出水,沈非玉便扯开嗓子喊救命,水里阻力巨大,仅凭他的力气,顶多保证两人不再下沉。
很快有渔民注意到这边,组织起人手,把两人捞了上来。
青年瘫倒在地,昏迷不醒,只有口中不断吐水。
有渔民认出青年:“这不是成家那小子吗?”
沈非玉拧干衣摆,抹去脸上水珠,微喘着气问:“老伯,您认识他?知道他家在哪儿吗?他的家人应该在等他回去吧。”
渔民摆摆手:“他哪里还有什么家人。成家小子也是惨,全家的积蓄都给他当盘缠去考功名,结果这小子不争气,落榜了,回来就写写画画,不务正业。前些日子他家中来了一批江湖人,听说是因为写的东西得罪了那些人的主子,他爹娘当场就被吓死了。”
渔民说这话时,沈非玉注意到青年眼角有泪滑过,便问了他家住何处,渔民指了方向,沈非玉谢过,扛起人便走。他们身后,周围的人依旧在指指点点。
到得没人的地方,青年忽然说:“放我下来。”
沈非玉依言将他放下,他注意到青年早就醒来,因为渔民戳破了伤心事,又不愿在人前清醒遭受指摘,便带他离开。
谁知好心没好报。
青年瞪着眼睛,恨不得冲过来揍沈非玉一顿,凶狠道:“你我素不相识,就不能放任我死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沈非玉不是那般滥好心之人,闻言脸色一沉:“若是早知道你的情况,我便不救了。”
青年一噎,显然没想到刚刚救了他的人能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一时惊呆了:“你、你这人怎的这般没有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