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极北遗痕

雪瘴迷途

极北之地,仿若被上古魔神诅咒的世界,狂暴的暴风雪永不停息。寒风如同一头头挣脱牢笼的凶兽,肆意地在这冰天雪地间咆哮、肆虐。暴雪被狂风裹挟着,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袭来,整个天地被这铺天盖地的白色恐怖彻底笼罩,陷入一片混沌。目力所及之处,皆是茫茫白雪,东南西北的方位彻底迷失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幕之中。

云无咎艰难地跋涉在这恶劣至极的环境里,每迈出一步,都好似要挣脱脚下厚重积雪的重重束缚,仿佛双腿被灌满了铅水,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他的睫毛早已凝满了冰霜,那一层晶莹剔透的霜花,宛如挂着的珠帘,极大地阻碍了他的视线,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纱。逆鳞缝隙中渗出的金砂,在洁白的雪地上拖出一道蜿蜒曲折的血痕,那血痕触目惊心,在纯净的白雪映衬下,显得尤为突兀,宛如一条绝望的生命线,无声地诉说着他一路走来的艰难与挣扎,每一滴金砂,都像是他生命的印记,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如此脆弱而又珍贵。

冰晶簪在这狂暴肆虐的暴风雪中发出微弱的鸣响,那细微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无情地吞没,几不可闻。簪尾的发丝,那是沈清澜留给他的唯一指引,曾经承载着他对找到爱人的无限希望。可如今,那指引的方向早已被浓稠如墨的雪雾无情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云无咎依旧机械地重复着沈清澜最后的嘱托:“往北……再往北……”他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迅速吹散,带着一丝坚定不屈的执着,又透着无尽的迷茫与彷徨,仿佛在这茫茫雪海中飘荡的孤舟,不知何处才是彼岸。

每艰难地走出百步,云无咎就不得不停下沉重的脚步,用玄火灼烧心口。战甲残片如同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贪婪恶魔,正沿着他的经脉缓缓向上蔓延。只要稍有不慎,他就会沦为星砂傀儡,彻底失去自我意识,成为这可怕诅咒的又一个无辜牺牲品。玄火灼烧心口的剧痛,犹如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心脏,让他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每一滴汗珠都闪烁着痛苦的光芒。然而,他却咬着牙,强忍着这钻心的痛苦,一步一步,继续坚定地前行。

在这仿佛永无尽头、令人绝望的风雪中,云无咎终于被一个被积雪深深掩埋的青铜祭坛绊倒。他的身体一个踉跄,险些重重地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他下意识地拂去冰层下的星砂刻痕。当掌印轮廓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惊雷直直击中。那掌印分明是七岁时自己与沈清澜重叠的手印,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血渍,那血渍历经岁月的侵蚀,如同岁月镌刻下的伤疤,默默记录着他们曾经遭受的痛苦与无奈。

云无咎缓缓蹲下身,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掌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七岁那年。那时的他们,天真无邪,如同春日里最纯净的花朵,对世间的险恶一无所知,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却不知,命运的黑手早已悄然伸向他们,在他们毫无察觉之时,编织起一张巨大而又可怕的网。这掌印的出现,仿佛是命运的一次神秘暗示,让他更加坚信,自己正一步一步靠近真相,也离沈清澜越来越近。哪怕这一路上充满了艰难险阻,他也绝不退缩。

冰魄问心

云无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青铜祭坛中央,就在他沉浸在往昔回忆的漩涡之中时,祭坛中央的星砂突然如同被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唤醒,开始剧烈地涌动起来。那些星砂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凝聚在一起,眨眼间便凝成了一个与云无咎等高的人形。

云无咎瞬间警惕起来,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斩命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星砂傀儡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危险气息。而当星砂傀儡动起来时,云无咎更是震惊得瞪大了双眼。这个傀儡竟能行云流水般地施展他记忆中的所有招式,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出刀,都与他如出一辙,毫无差别,仿佛是他的一个如影随形的分身,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云无咎与星砂傀儡迅速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斩命刀一次次带着凌厉的气势劈在傀儡心口,可每一次攻击之后,飞溅的星砂里都会浮现出三百世轮回里被遗忘的画面。

十二岁生辰那夜,沈清澜鬓角别着冰晶簪,笑意盈盈地来给他送长寿面。她的发间垂落的银铃随着她轻盈的动作轻轻作响,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曾经是云无咎最熟悉、最喜爱的旋律,宛如天籁之音,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可他当时太过懵懂,未曾察觉,那铃舌竟是半截婴孩指骨。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切都充满了诡异和不祥的气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画面突然如破碎的镜子一般,“哗啦”一声碎裂开来。就在这一瞬间,星砂傀儡的指尖已在刹那间抵住了他的眉心。生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线之间,云无咎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傀儡指尖传来的冰冷寒意,那寒意仿佛要冻结他的灵魂。然而,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怀中的冰晶簪突然发烫,簪尾发丝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迅速缠住傀儡的手腕,仿佛在守护着他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