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大渗透(8)

三个月后,辉月联邦的夜晚彻底消失了。

在此之前,夜晚已经变得短暂而虚幻,仿佛只是黎明前的一丝喘息。然而,在那个最终的清晨,太阳没有如往常般自东方升起,而是从天空的裂缝中缓缓探出一只滴血的眼睛。

——那是一颗腐朽的太阳,一颗扭曲、肮脏、充满腐肉和脓液的太阳。

它的光芒并非温暖的金色,而是诡异的赤红,仿佛一只濒死的心脏在天空中搏动。光线如脓液般从它的表面渗出,带着潮湿的粘稠,滴落在辉月联邦的大地上,凝结成一滩滩血色的污渍。太

阳的边缘不是光焰,而是翻卷的腐烂血肉,那些肉块鼓胀、破裂、渗出蠕动的物质,宛如一只生长在天空中的病变生物,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所寄生、所支配。

最令人恐惧的,便是那无数的虫群。

它们在太阳的表面爬行,如同乌黑潮湿的脏手在腐肉上揉捏,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每一寸腐朽的日轮上都布满了这些蠕动的存在。它们有的呈苍白色,如剥离皮肤下的脂肪团;有的呈透明状,能看见体内流动着深红的脓液;有的则是深棕色,外壳坚硬,布满了细小的倒钩。这些虫子有的只有指甲大小,而有的则如一座宫殿般巨大,腹部沉重地坠落在太阳的脏腑间。它们在发酵的血肉上打洞,钻进钻出,在燃烧的烂肉间啃食,在裂开的日轮深处筑巢。

太阳不再燃烧,而是腐烂。

它的光辉不再照耀世界,而是如瘟疫般渗透进一切事物,将大地、空气、思想与血肉一同污染。

当它升起时,辉月联邦的子民们纷纷跪倒在地。他们的眼睛被那诡异的日光灼烧,眼球的表层迅速溶解,露出底下跳动的虫卵。

最先被光线触及的人,皮肤上立刻浮现出细微的孔洞,仿佛有无形的生物正在他们的毛孔间孵化。他们惊恐地尖叫,疯狂地撕扯自己的皮肤,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阻止自己体内的变化。很快,他们的血肉开始塌陷,皮肤化作半透明的膜状,体内的骨骼被软化,整个身躯最终蜕变成了一种蠕动的类囊形态,成为了黎明之虫的幼体。

那些曾经最虔诚的辉月贵族们,如今成了最狂热的信徒。他们张开双臂,迎接那扭曲日轮的光辉,嘴里呢喃着难以理解的祷词,仿佛在赞美某种伟大的降临。

他们的额头裂开,蠕虫状的触须从他们的脑壳中探出,沾满了浓稠的脑浆和发酵的血水。他们的衣袍变得湿润,像是被无形的体液浸透,他们的步伐不再是人类的步伐,而是带着某种柔软的、粘稠的、蠕动的韵律,如同虫潮在宫廷中爬行。

宫廷中,曾经辉煌的银月神殿已经坍塌,圣洁的雕像被血肉吞噬,月亮的象征被刻上了虫之印记。过去辉月联邦的统治者们,如今早已成为了黎明之虫的低声呢喃者。他们的思维被彻底瓦解,曾经威严的帝王如今只是一个披着皮囊的傀儡,头颅垂下,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毫无意义的音节。

曾经的王冠已经溶解,与他的头骨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块不断蠕动的血肉角质。

他的双手布满了裂口,从裂口中伸出的不再是人的手指,而是纤细的白色触须,在空气中颤抖,渴求着触碰更深层次的梦境。

天空的云层已经化作了黏稠的血雾,风不再是清爽的,而是带着浓烈的腥臭,仿佛是某种庞大无形的存在在天空中呼吸。城市的建筑开始变形,石砖之间渗出了淡黄色的浆液,街道上的石板缝隙里生长出了扭曲的肉芽。曾经坚固的塔楼,如今成了蠕虫的巢穴,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虫茧,微微鼓动着,似乎即将孵化出新的低语生物。

而在遥远的边境,仍然有未被彻底同化的辉月子民。他们跪在地上,仰望着那颗扭曲的日轮,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呜咽声。

他们不再祈求女神的庇佑,因为他们知道,月神已经背弃了他们,辉月的辉光已经彻底熄灭。

天空中,那腐烂的太阳继续升腾,它的血肉边缘不断剥落,一块块腐败的肉团从天空坠落,砸在大地上,溅起一滩滩蠕动的虫群。这些虫子从腐肉中孵化,迅速爬行,寻找新的宿主。

很快,曾经的辉月联邦,如今已无一人存留——因为“人”已经不复存在。

无论是贫民还是贵族,无论是神官还是战士,他们的身躯都被彻底异化,变成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虫类生物。这些生物的体表仍隐约残留着过去人类的轮廓,某些虫子的甲壳上依稀可见原本的脸庞,仍然保留着痛苦、狂喜或虔诚的神情,但他们的双眼已经彻底空洞,只有苍白的触须从眼眶中探出,感知着那颗腐朽日轮的召唤。

那些曾经的辉月高手,已经不再是个体,而是化作了虫之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