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黄摆手,脸上带着笑。他又接着露出无奈的神情:“今年大旱枯水。不知道二位知晓不知晓这绸市行情?”
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赶紧摇头:“不知。我们做的是船上卖力气的生活。哪里有这些见识。”
石家黄继续说:“秋冬大旱无水,桑蚕养之不易。养蚕人工大涨。丝价都涨上了天!许多织户都无丝可用,无绸可织。绸价也顺着涨翻了倍。这一路南来北往的还不太平,走船发货被抢,血本无归啊!”
焦丙是会抓重点的。他问石家黄:“石掌柜,你也有雇的傤船被抢?”
石家黄点头,有些悲怆:“自然也是有被抢的。最不是东西的就是卢小二、卢长生!也就是他们被砍了脑袋。若是没有被砍下头,也必是,也一定不得好死!”
劫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石家黄拔高了声音,咬牙切齿可不是装出来的。抢劫的成本无非是人,武器。其他也就守在路上等着目标自投罗网。所以抢劫算的上一本万利,杀人放火金腰带。
“虽说你们这傤船的欠债该给。一时半会儿我这还真周转不开。你们看,领投的丝钱少不得。不给织户丝束,织机就没法开张织绸。织户的钱也少不得。给的不够明年他们不愿给我们兄弟织布。就算绸到了我们绸行的手里,卖给客商也是一样拿不到银钱。要等他们给来银子。所以我们也难,手里没有银子啊!”
石家黄说到后来,越发铿锵有力。蔡小巳信了他的鬼,被这套说辞营销到了。
焦丙一看不好,赶紧弄出副皱眉耷眼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说:“嗯哼!石掌柜,商人逐利天经地义。不过也讲究一个信字。”
平时一向老实巴交的人说起这话来,杀伤力就猛了。所以焦丙肯定是受了某些人指点。
“这傤船的欠债高低石掌柜要付。年关将至,我们还指着这笔钱过年呢!”
石家黄为难,手指轻叩桌面。过来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焦老弟啊!我也想年前结清,就像这绸行一样弄得清清楚楚。可惜有心无力。这绸行像那羊粪蛋子表面光。要维持绸行多少难处。要不这样,绸行银子没有,还剩下五匹上等绸缎,原本是做样绸给来看货的客商打眼用的。你看把这几匹绸缎折算成银子抵掉一部分欠债,如何?”
焦丙也为难:“黄掌柜这绸缎我们也不懂行,卖谁也不懂。要不然黄掌柜先凑一百两,让我们兄弟应急用。余下的银钱可再缓一缓?”
蔡小巳旁边也紧着摇头:“石掌柜可使不得。此行就是为了现银而来。拿了绸缎回去我们兄弟不好交差。这绸缎一时半会儿也变不成钱。傤船伙计的工钱、码头的支用、修船补船的工钱,年节买肉买米哪个都不能再拖。”
小主,
焦丙附和:“是啊,石掌柜再想想别的法子吧。镇上人脉广,看能不能拆借到。”
石家黄看他们一搭一档的演双簧,苦笑:“这年关节骨眼各个都捂紧钱袋。要去拆借?谈何容易。这样吧!再宽限几日。等过了年,我兄弟去趟杭城或者松江。把压手绸缎销出去,就给你们结清欠债。”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焦丙和蔡小巳很失望。贼不落空,哦不是,你们这么大的老板,一百两银子不是洒洒水的小意思。怎会卡着不放钱?
石家黄兄弟今年流年不利。被抢过一船之外,雨淋濡湿过一次仓库,特优的绸缎只能处理品卖,他们常年合作的两个村的机户被对手提价收买过去,有一段时间绸机生产吃紧。各种大事小情的状况不断。
年关肯定难过。真心不想卡着焦记的傤船工钱。
只是放钱容易,开春要做的准备不能出纰漏。手上不准备好现银许多事不好办。石家黄咬紧牙关也不肯松口。一百五十三两银子多吗?怎么可能多!少吗?要钱用时,一两也是好的。一两可以成为压垮骆驼的那一两。
宁做小人,等劳资来年风光了大不了再多给回报。只要你们接的住。
商人的嘴,骗人的鬼。就问石老板,你自己信不信?哦,石家兄弟们是那种相信自己一定行,到了骨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