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梦仙楼再次出世，宣姨有何打算？”段逢雨问道。

“如今小姐不在，梦仙楼自然全权听你指挥。”孟宣笑道，“我倒是真没想到，当年那个跟在我后面的小屁孩，如今已经是一个大帮派和一个数十万军队的领导人了。”

段逢雨没有笑，更没有回答，他沉默不语，再次看向窗外，良久失神，才道：“可是我如今的一切，都是鲜血和碎肉铺垫出来的。宣姨你知道杀云城外一甲子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昨日一晚，仅是我西北军便死了八万人之多吗？”

段逢雨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眼中有些许冷意，“如果说这世道逼着人不断杀戮，逼着人只能踏着鲜血碎肉登上王座。那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段逢雨转过头，看向孟宣，说出的话中不无质问，“是那些自以为能够控制棋局的掌权者吗？”

孟宣苦笑一声，“你想说的是小姐和段涵霄吧。”

“是啊........”段逢雨喃喃道，“我的爹娘，便是那自以为是的掌权者。”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强行挤出一抹笑意，但明显感觉到苦涩的意味。

“当初齐平阳陨落杀云城外，他所悟之道即愿为生民立。当年的爹娘，不也是这么想的吗？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全都变了？”段逢雨看向孟宣，神色之中竟有些许嘲讽，“儿时明也哥经常给我和李牧讲故事，现在细细想来，似乎都是梦仙楼的风光伟业，可是当年的梦仙楼，和如今的梦仙楼还是同一个组织吗？！”

“平安镇、西北军、杀云城！这些一个个、一件件、一桩桩！我每次与人对战都会说的名字，你知道为什么吗？”段逢雨眼神悲戚，“我怕我忘了啊，我怕我会忘了那些血仇，会忘了那些死去之人的模样！”

“云无封问过我，我的下一站注定便是那座威严的依霄城，如果我走上那座宫殿，我看到了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如蝼蚁的父亲！我.......到底该怎么做？”段逢雨的拳头缓缓握紧，“弑父吗？还是因为他是我父亲我就忘记所有的仇恨？那平安镇外的三百六十三块墓碑，我又拿什么去面对他们！”

“我不知道啊。”段逢雨苦笑着摇头，他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红，他喃喃着重复，看向孟宣好似寻求答案的解脱，“我真的不知道啊.......”

孟宣看着眼前不断倒着苦水的年轻人，心中的心疼与愧疚空前绝后，她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安慰这个一路坎坷、不断在生死徘徊的年轻人。

段逢雨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轻声念叨，“我已非当年少年，如今的我，已是天邦邦主、西北将帅，若我弃之不顾，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众人，所以我与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段逢雨身上散发出孤傲、霸道的威严，孟宣皱了皱，微微惊讶，因为段逢雨眼中的决意很是清晰，这已算是大道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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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