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煊阴沉着脸,一挥手驱散了麒麟台内的众人。
众人方才紧绷地气氛骤去,依旧去忙自己手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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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殿里再无其他人,裴煊怫然不悦:“李稷前脚提出利用猞猁狲追查坛尸在各坊的下落,后脚便有人买通丰乐坊城隍庙的乞头,杀害乞儿,在庙中勾连暗渠的水井内藏尸,将猞猁狲误导引去城隍庙!”
裴煊回想今日上午发生的一切,脸色越发的阴沉,他就像是那些狞猫,被人牵着鼻子一步步引入圈套里。只是恐怕那位内应也没想到自己会百密一疏,那些被他看作阿猫阿狗的乞儿,居然会跟踪他发现他的踪迹。
吴嗣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走到案牍库里,瞧着看守案牍的书吏正趴在案上偷睡,气得他拿起案上的茶碗,将里面凉掉的茶当头倒在了书吏头上。
书吏被凉茶激醒,一抬头发现是司丞吴嗣,连忙叫醒了周遭偷睡的同僚,自己跟在吴嗣身后辩解:“司丞谅解,昨夜兄弟们熬了一宿,今天实在是挺不住了!”
吴嗣瞪了一眼众人,大声吼道:“脑袋都要保不住了,还想着睡觉!去把昨日进出寺内的所有人都给我查一遍,尤其是开坊便出寺的人!”
众人都觉得莫名起来,只当吴嗣抓不到贼子魔怔,连自己人也查,内心大多不以为然,但还是去调了懿德寺门监过来问话。
裴煊没有过问,心事重重的走到案牍前,这里汇聚了天下三百多州中,每个州内医博士送来的密函,密函被装在不通的鱼筒里,用鹞鹰千里传信,这里面多是监视各州官员往来的记载,自圣人拔除酷吏来俊臣以后,长安与洛阳两座城里所有酷吏都一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巡疗司与各坊间的卫生僚,是天下诸州中的医博士们。
名为掌州境巡疗之责,实际暗地里是监察天下官吏要员。
裴煊拨动这些鱼筒里的信函,大多都是各地医博士传来的讯报,都是些稀松平常的生活。
澹烟从大殿外走了进来,手里单独拿着一份书状,显然刚送来不久。
裴煊将文书打开瞄了一眼,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吴嗣将文书捡起来看了看,只瞧这文书是右武威卫送来的,里面说卫生僚司医李稷私贩盐曲,勾结贼子,现命右武威卫拘押车彻查。
“什么时候右武威卫的人,也开始管上城内私贩盐曲之事了!”吴嗣脸上露出些许疑问。
裴煊看得透彻:“今日一早梁王入了宫面见了圣人,一是汇报大雁塔重建进度,二是向圣人参了我一本,说巡疗司滥用职权,其中一条便是私自提调犯人李稷,扰乱了万年县公廨办案!”
吴嗣连忙问道:“圣人信了?”
裴煊没有回答,澹烟抢过来接话:“圣人若是不信,右武威卫今日就不会闯入巡疗司来捉人了!”
裴煊回头瞧着懿德寺外的日光,知道圣人已经对自己有了很大的意见,圣人要的是一条听话的鹰犬,帮她监视着朝内野外的李唐宗亲们,而他几次三番为了捉拿济善道贼子,在长安城内闹出不小的风波,更为关键的是宰相张柬之这一次罕见地选择了沉默。
吴嗣犹豫不决:“如今,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必须查下去!”裴煊冷笑一声,“还有五日,便是大典,如果放任这群贼子继续在长安城里,真让他们惊扰了大典,甚至危及了圣人与太子,那性质就彻底变了!”
澹烟摇了摇头:“你不能继续查下去了,右武威卫是圣人旨意,长安城内没有他们不可查不可捉之人,如遇反抗,等同于谋逆之罪,你只是一个七品司令……”澹烟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裴煊终究是官微言轻,以前可以耀武扬威,是圣人宠信,如今圣人若是不信,那他……
裴煊低头看着面前的案牍,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梁王是最不希望大典举行之人,因为大典之上圣人在万国使臣面前带领太子祈福,意欲着太子储君之位更加稳固,甚至被万国使臣看作是圣人还政于李唐之举,而我们在长安城内抓捕济善道贼子,将长安城内搅乱,不利于大典举行,梁王应该乐意见到这番场景,为何反而要阻止我们追查?”
案牍库里没有人回答上来,朝堂争斗就像是个涡流,多少宰相们都在里面失足,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官小吏。
御泥坊跟济善道贼子有染,御泥坊又是梁王的产业,顺着这个思路一琢磨,裴煊不由得产生了某种可怕的念头,就连他都被这个念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济善道贼子计划在长安城内投放疽毒的所谓“疟神”计划,背后站着的是梁王,难不成梁王痛失储君之位,意欲在大典上……
裴煊不敢继续想下去,梁王或许不敢真的对圣人下手,因为圣人若是死了,登基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梁王,但圣人若是感染了疽毒,而梁王又拿出了太子东宫这边勾结济善道贼子投毒的证据,那么东宫的下场,便极有可能布了废太子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