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的焦炭上,苏长安弯下身,拾起那柄断刃短刀时,骨节发出一声轻响。
指节早已发红肿胀,骨膜下青筋突起,血浆与灰烬干结在手背上,如粗砺的漆。
他不在意。
只是将那短刀轻轻插入赤纹妖王残骸前的焦土,斜斜立起。那一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肃静。
——他杀的是妖,不埋骨,却给一刀留地,做个见证。
余火映在刀锋上,颤抖不定。
他转过身,望着那群哀哭中的人。火光里有断墙残柱,也有眼泪与血污。
他的喉头动了动,声线沙哑:
“伤者优先。”
“能走的,把埋住的挖出来。”
“死者……集中到村外,准备火葬,别留瘟根。”
那声音不高,却在火光中压过所有哭声,如军令,如断狱,如无声废墟中的一口钟。
短短几句话,泪眼中的人纷纷转身奔走。
有人拖着断臂找人,有人扶着半瘫的老父抬出屋后尸首,有几个还背着尸体在找干净的布,甚至连孩子也没空哭了,只是用小手推开碎砖,试图把压着祖母的木板挪开。
苏长安没有再看,只迈步走向一片倒塌的院落。
脚步重得几乎听得出血液在流。
他的左肩已经彻底失去知觉,衣袖下的血浸得整个侧身都湿透了。
他不吭声,只撕下一角干净布巾,在一个碎瓦上倒了点酒头,替昏迷不醒的老人处理伤口。
灼热的布巾一贴上去,那老人的身子猛地一震,随即又沉了下去。
苏长安摸了摸脉,又探了探胸口,“还有气。”他低声道,“肋骨三根断了,肝脏受了挤压,后颅有轻震,需要休养。”
说罢,他将老人交给一旁两个正哭得抖的人:“别晃他,三天之内不能动,先撑到我离开。”
又走到另一个断腿的猎户身边,掀开裤脚,露出断骨横裂、血肉模糊的伤口。
“腿废了?”
他蹲下去看了几眼,抬手探了探神经的跳动。
“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