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躺在床上,没急着起身,天花板一角的墙皮翻卷,裸露出灰白色的水泥面。头上晃晃悠悠的老旧空调滴水如针落铁板,滴滴作响。
苏长安抬起手臂遮了遮光,喉咙干涩,语气像混着沙子般嘶哑:
“……怎么回事?”
耳边电表“滴滴”作响,像是在倒计时他从梦境坠回现实的每一秒。
他怔了足足二分钟,直到天花板上一滴冷凝水砸在鼻尖。
苏长安陡然坐起,瞳孔收缩,喉咙发干,喃喃道:
“……家?这不是试炼幻境。”
他下意识地摸了把脸,用力掐了一下。
“嘶——”
疼是真疼。
“我靠……”苏长安低声骂了一句,脸色有点古怪。
“原来之前那一大堆光怪陆离、斩妖除魔、皇帝大儒、圣人称号……全是梦?”
眼前这间出租屋墙皮剥落,床单褪色,桌上摊着几份早就发黄的报纸,头条仍是“某银行贪腐案追踪报道”;窗外传来地铁穿墙般的轰鸣,地面隐隐震动。
他努力回想——睡前,他正低头刷手机。地铁轻轻一晃,墙上传来“嘣”的一声脆响,像是某颗螺丝崩断了。他的余光捕捉到一道黑影掠过,但还没抬头,意识就像被谁按下了关机键,一下子就睡着了。
手机屏幕一闪,时间正指向:中午12:00整。
“……要不要这么准时。”
苏长安喃喃着,起身找拖鞋,找着找着,嘴角却咧开一抹带着疲惫的笑意:
“挺好,梦结束了。”
只是那梦太真实,真实到骨头缝都像还沾着血。
屋内一片安静,除了电表那阵一阵的跳动声,以及厨房里锅铲磕在铝锅上的清脆回响。
厨房里,咳嗽声连着喷嚏声传来。
“长安——快洗洗脸来吃饭!”
苏长安回了声:“来了。”
他坐起,头发乱得像鸟窝,身上只穿着一件褪色的棉T,印着“中考加油”。脚边一双破球鞋,鞋面开了口子,像张着嘴讥笑这具“还没加载完成”的人生。
客厅不大,一米八的沙发上堆着回收来的快递纸箱,茶几角落的塑料水壶旁,是一只刚熄灭的蚊香。
厨房门口。
母亲正蹲在煤气炉旁煮豆腐汤,一边用袖口擦着鼻涕,一边往锅里撒盐。她穿的是那件红色旧毛衣,肩线有些塌了,袖口处线头松散,衣料洗得发白,却被熨得平整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