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煨着的菌菇汤咕嘟作响,李长风盯着汤面浮动的油花。
窗台上晒着的狼牙草突然簌簌抖动,猎户往他碗里添了勺冒着热气的山参鸡汤:"三百年前赤松真人凿出登云阶那晚,听说天象比你这脸色还难看。"
次日晨雾未散,李长风在坊市角落瞥见褪色的幡旗。
邋遢老者蜷在《万法归宗》的招牌下打盹,脚边陶罐里插着卷泛黄的竹简。
当李长风的影子遮住"凡根可修"四个褪金字时,老者袖中忽然滑出块莹润的测灵石。
"小友眉间隐有紫气啊!"老者枯黄的手指抹过竹简,暗红纹路竟在朝阳下流转起来,"这《混元诀》最讲究返璞归真,正合你这种......"
李长风指尖抚过竹简接缝处新糊的浆糊。
当老者唾沫横飞地讲解"气贯泥丸"时,他突然抽出筒中倒数第二片竹简——墨迹未干的"炁"字正在渗入青篾。
"上月西街书肆进了批陈年旧简。"李长风将竹简摔在青石板上,惊飞了啄食的麻雀,"老丈补的这'炁'字,笔锋倒像极了王掌柜账房的字迹。"
霜降那日,李长风背着猎户送的麂皮囊踏上镇东石桥。
囊中除了烤硬的馍饼,还有张褪色的兽皮地图——边缘用朱砂勾着处模糊的"隐"字。
桥头算卦瞎子忽然敲响铜钵,惊得芦苇丛中窜出只碧眼山猫。
"二十年前有个戴斗笠的。"卖山货的妇人往背篓里塞着艾草,压低声音对挑夫道,"背着七弦琴往龙脊岭去了,再没见回来......"
暮色染红溪涧时,李长风在岩缝间发现半截生锈的剑柄。
腐叶覆盖的石碑上,"妄"字的竖钩凌厉如剑痕,几只蓝尾蝎从残碑裂隙中簌簌爬过。
他解下水囊仰头饮尽最后一口,山风突然卷起某种类似编钟的嗡鸣,惊得夜枭扑棱棱掠过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