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击腕、缠剑、抛剑连续三势眨眼之间便即完成,佟小乙只看得头晕目眩,接着胁下一麻,已经被点了穴道。
“小子无礼,给你点教训!”佟小乙全身丝毫动弹不得,却听得清楚,听那道人吩咐两个将他扔到街上。佟小乙心中大悔,刚才已然知道自己远不是人家的对手,却仍要争强,现在被人扔到街上去,街面之上哪个对他不熟悉的,羞也羞死了。这几个月来当真是流年不利,不是被人当作赌资扔到赌桌上去,就是被人像死猪一样抛到大街上来。
“多谢道长出手相救。”黑潭被一个副把头搀扶着走了出来,“佟小乙这次受了……受了大辱,必定……必定会想办法……”话没说完,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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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一切自有安排。你不听我们的话,是以几乎失了性命,这下可知道厉害了吧?”
黑潭哼了一声,“不论是谁,我们……我们还不是一样……要听话,你们之间相互争利,却害得……害得我义父……”
那道人双眉一竖,冷笑一声,“你想替你义父报仇,那还不容易,只管放马过来便是。只是你莫忘了看过的那本册子,他早就该死,这样的人有多少老道便杀多少!”
黑潭又是一阵大咳,嘴角渗出鲜血。“这么说,是你杀死了他老人家!”
“不是我亲自下的手,以他的那点狗屁能耐,老道不屑。不过你就算到我的头上好了,我不着急,等你养好了伤,随时可以来找我,只是在此之前,水行不得再与云机社有任何的联系,如果不听……”
呯的一声,大缸竟然炸得粉碎,红色鲤鱼在地面上不住翻腾跳跃,原来老道拂尘挥出,竟以柔软的马尾击碎了这个硕大的汉白玉鱼缸。
听到声响,十几个人冲进屋内,见皇后赐的宝物竟然碎成几十块,无不大惊失色。扶着黑潭的副把头只吓得目瞪口呆,但身旁的黑潭却坚如山石,岿然不动。
佟小乙直到六个时辰之后穴道才解开,秋雨从下午一直下到半夜,他就那样躺着,无数的人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过来帮他。凡是认得他的人,远远地绕开了,凡是知道他的人或者好奇地在远处望上一眼,或者干脆就从他身旁走过去。
孤独和无助感再次袭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李继勋把他领到家里,供他吃喝,教会他识字,教他练武,那种可怕的孤独感就很少再来惹他,而他为了它们再回来,就常常到人多的地方去,只要有人就好,如果花子帮没人陪他,他就会主动找几个街边无家可归的人,请他们吃饭、喝酒,或者高兴的时候,就领着这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去一家勾栏里找女人,不管怎样,只要能够度过黑夜就好。
可是今天一切都变了。他曾经无数次厌烦每日要同无数的人打招呼,那些人远远地就会向他问候,无论哪家店铺,只要他肯屈尊进去,那都会受到最上等的招待。
但是一切都变了。黑暗裹挟着孤独,在秋雨秋风的怂恿下不住抽打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比岩石还坚固,但他的心灵却脆弱的像块奶油。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泪水和着雨水恣意地流淌,但他没有放出声音来,而且勉强抑制着哽咽时身体的颤动。
小腹处一阵刺痛,他知道穴道解开了。但他仍然躺在那里,因为他不知道去哪里,他要如何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主人呢?
玉姑打开那扇小门时,雨已经停了,但秋风还在吹着,烛光将她弯曲的身体摇曳在墙壁上,像一个模糊不清的皮影戏中的人物。
“佟哥儿?是你吗?你……你这是怎么啦!”
“主人……睡了吗?”
李继勋还没有睡觉,因为他早就步入了睡眠很少的阶段,六十多岁了,哪有宝贵的时间这样奢侈度过呢。佟小乙进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滴着雨水,他拒绝了玉姑为他准备的干爽衣物。
“肯定不会是花子帮干的!”李继勋思忖到,“尽管如今的帮主秦讨对他没有好感,但秦讨想坐稳这个位子,还要依靠佟哥儿。”
“水行的黑潭武功不弱,但他还不是你的对手,他们找来了帮手?”
佟小乙点点头,神情沮丧得让玉姑恨一得一脚踢死了他。
“你能告诉我些什么呢?你要不要先回去睡一觉,休息好了再来向我报告,我会原谅你这次的无礼,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但我要提醒你,以后再敢以这种面目来见我,咱们就什么交情都没有了。”说得很平淡,就像从前他跟三个小乙聊家常一般。
要不要先回去睡一觉,这不是个选择题目,佟小乙跪下磕了个头,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玉姑想说些什么,李继勋摆了一下手,示意她也出去。
“我会知道一切的,不需要佟哥儿告诉我。”他仍然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