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这次换我作灯芯。”沈墨震碎剑骨,太初剑气化作流萤扑向灯盏。星砂在烈焰中重聚成陆昭的模样,她残缺的指尖拂过他眉心,留下一道水纹谒语:“剑寒可御风,情深终作冢。”
黎明撕破海雾时,青铜灯盏彻底熄灭。沈墨独坐礁岩,怀中瓷瓶蓄着半抔灰烬——混着星砂与护心鳞的残片,在晨光中闪烁如鲛人泪。潮水退去后,沙滩上歪斜刻着一行小字,被浪花吻成模糊的痕:
“潮生处,烬海灯。”
暮雨裹着星砂坠入海面时,沈墨在断崖下拾到了那盏青铜灯。灯座缠着褪色的冰蚕丝,丝绦末端系着半枚玉珏——正是陆昭及笄那年,被他失手打碎的那块双鱼佩。
潮水漫过指尖的刹那,青铜灯突然渗出淡蓝血珠。血珠坠在礁石上,竟生出妖异的紫藤花苞,花瓣脉络间浮着细如发丝的剑痕。沈墨的太初剑倏然出鞘,剑气劈开浪幕的瞬间,他看清了海底森然林立的青铜柱——每根铜柱表面都嵌着九百枚鳞片,鳞隙间渗出的血丝正编织成《太虚剑典》缺失的"归潮篇"。
"沈先生,震位潮纹有异!"药童的素纱灯笼撞碎在礁石上,灯油燃起的靛青火焰中,浮现出陆昭在地宫刻字的画面。十七岁的少女跪在冰棺前,用银簪在青铜内壁刻下细密划痕,最末一道刻痕旁歪斜写着:"今朝雨急,他又忘了带伞。"
海底传来银铃碎响。九具冰棺破浪而出,棺盖霜花竟与沈墨心口剑疤的形状重合。最中央的冰棺裂开细缝,一截鲛绡随潮水飘荡,绡角绣着的并蒂莲缺了半边花瓣——正是陆昭当年为缝补他撕裂的袖口,连夜挑灯绣坏的帕子。
"是引魂绡!"白芷的银针突然炸成齑粉,针尾朱砂在虚空画出扭曲血符,"这些鲛绡在吸食潮汐里的残念!"
沈墨的剑锋没入海水,涟漪中映出骇人真相。青铜柱上的陆昭虚影睁开双眼,指尖轻触柱面"劫"字——那是用太初剑气刻就的镇魂咒,每笔每画都渗着他某一世的心头血。浪涛深处传来骨节碎裂声,九百根青铜钉自柱体伸出,钉头镶嵌的剑鞘碎片正与他手中残剑严丝合缝。
"阿昭...这些钉子..."沈墨的护心鳞突然灼如烙铁,剧痛中浮现出最初轮回的景象:自己亲手将陆昭的鲛尾钉在祭坛,她的血溅在青铜柱上凝成"劫"字。而每根青铜钉里,都封存着他剥离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