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陇右军十二贯军饷,却能买二十六石米,这就是物价稳定带来的差距。
“节帅,那工匠和官吏应该怎么算?”
高进达作揖询问,刘继隆听后则是说道:“按照粮价平折。”
“这政策只是暂时的,境外的情况如何,你们也都清楚。”
“粮食最好还是收入官仓之中,而且带着钱搬家,也总比搬着粮食搬家要方便多了。”
“若非担心粮食不够,我都想把粮食往外卖了。”
他这话引得高进达与崔恕露出笑容,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四周粮价八九百乃至一千多的时候,陇右的粮价却稳定在四百五十到五百之间,若是往外贩卖粮食,倒也不是不可行。
不过刘继隆很清楚,往后的大唐会越来越乱,粮食价格会越来越高,最后把人逼得人相食。
唐末及五代十国之所以有人相食的乱象,主要还是生产遭到破坏,没有那么多粮食。
为了活下来,军头只能征战,征战就会破坏生产,生产被破坏,粮食就更加不足,不足之下就只能人相食。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若非郭威、柴荣、赵匡胤及赵光义四人相继接力,这种乱象也真不一定能改变。
当然,李存勖要是能一直励精图治,局面也有可能提前改变。
只是如今刘继隆来了,这种乱象便只能成为一时,而不能循环下去。
陇右的百姓,每年所能吃下的粮食,也不过就三百余万石,剩下的二百万石,基本都流到了刘继隆的官仓中。
官仓的粮食将会用于招抚流民,开垦荒地,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如此持续下去,用不了几年,陇右的耕地数量也就越来越多,百姓能分到的耕地也就越来越多,形成良性循环。
即便陇右的田税税率依旧很高,但耕地多了以后,百姓的日子却比在剑南等处要好太多。
吃不完的粮食,刘继隆也不会采买往外贩卖,而是留在陇右,藏富于民。
日后若是都护府需要粮食,则是完全可以从境内百姓手中采买,不用跑到境外采买,受旁人限制。
今年秋收后,官仓内的粮食,足够涌入陇右的这些饥民吃五年。
只要不遇到天灾,陇右的粮食会越来越多。
按照如今的速度,大概再过两年,陇右境内熟田数量也差不多到九百万亩了,另外还能有四百万亩待熟的荒田。
以陇右如今情况,只需要再运转两趟丝路,存储足够的粮食,自己也就可以指示尚摩鄢进攻西川了。
思绪间,刘继隆又翻看了度支的其它内容。
“如今陇右境内,还有多少百姓没有分田的?”
他询问高进达,高进达也不假思索回应道:“没有分田的百姓,大多都是过去三年涌入的百姓。”
“这些百姓数量在十七万左右,而衙门掌握的待熟荒田在二百七十万亩左右。”
“今年秋收后,三年前涌入陇右的那八万多百姓也就可以分田了,而今年转为熟田的待熟田数量在九十万亩左右。”
“除了这八万百姓,参与公田的还有三十万早就安家落户,但耕地不足的百姓。”
“均分过后,每人可以获得两亩左右熟田。”
“明年可以分一百万亩,但是分地的人口下降到三十五万。”
“后年可以分八十万亩,分地人口则是在二十九万左右。”
陇右境内早早落户,但是手中土地不足的百姓很多。
为了节约口粮,他们一般把到手的熟田交给家中一两个人耕种,其余人继续参与公田开垦。
这么做可以节约家中口粮,也能开垦出新的土地,等待每年公田均分时分地。
不过公田分地需要开垦人开垦三年后才能分,开垦一年分一年。
因此随着时间推移,不少百姓会在两三次分田后停止开荒,专心耕种手中的土地。
在粗耕情况下,一个人完全可以耕种十五亩土地,所以分个两三次田就足够了。
以陇右的人口情况,一千万亩耕地完全足够,但陇右人口也在不断提升。
那些涌入的饥民,只要衙门提供足够的口粮,他们就能继续开垦荒地,如此循环往复。
思绪间,刘继隆也渐渐沉浸在政务的处理中,而百姓们也在期待秋收后的分田运动。
在开荒分田的运动下,整个陇右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相比较陇右的勃勃生机,大半个大唐天下,则是处于惶恐不安之中……
七月的黄淮大地,早秋的风裹挟着燥热与绝望,吹过县城外的荒野。
饥民们如蝼蚁般聚集在城墙下,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他们的眼中早已失去了光彩,只剩下对生存的渴望。
“贵人,求您收留我吧!我愿为奴为婢,只求一口饭吃!”
一名瘦弱的妇人抱着婴儿,跪在官道旁,声音嘶哑。
她的身旁,一名老者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抓住路过行人的衣角:“贵人,老汉还能干活,求您给条活路吧!”
“就你这浑身无三两肉的老翁,即便带回去也活不了,还是莫要耽搁旁人了。”
“贵人,选我!选我吧!”
无数流民发出呐喊,但出入县城的贵人们,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他们只会挑选容貌娇俏的小女子,带回府中充作婢女。
青楼酒肆的鸨母们紧随其后,挑选那些稍有姿色的少年少女。
在鸨母们选择过后,那才轮到口马行的人牙子。
他们像挑拣牲口一样,将剩下的饥民分门别类。
三轮挑选过后,未被选中的饥民,只能蜷缩在城墙下,等待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