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话题结束,她终于从膝盖里露出了半张脸。
“…尤兰达。”
她说。
被茶汁润过的伤口愈合后不复沙哑,仿佛泉水流过青苔。
“我叫尤兰达。”
她睫毛飞快扑打着,似乎每一个词都要随扇动再三斟酌。
“你该庆幸父母给了你足够的智慧,让你听得懂、说得出我们的语言——否则,你的下场该是济贫院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仙德尔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我,听得懂。”
尤兰达磕磕绊绊。
“…但不,知道学,没有学会,这种,标准。”
她仿佛一根伦敦晨雾里潮湿的弦,湿漉漉地颤着。
“标准?”这话可够荒诞的:“英语只有一种标准。我们讲的,和其他错误。”
仙德尔怕再吓到她,声音稍稍轻了几分。
问她来自哪。
怎么被掠到诺提金灯。
问她的父母、朋友,问她的目的——以及,最重要的。
为什么要抓着罗兰不放。
显然,这女孩不可能是罗兰曾经的朋友。
济贫院虽然混乱,可至少肤色足够‘干净’才有资格进去受苦。
这黄色的女人,不会比哈莉妲‘高等’多少。
“我来自…”
尤兰达。
跨海而来的商人之女。
漩涡,海盗,枪炮。
诺提金灯。
罗兰。
故事几乎没什么起伏。从她和父亲出海,到遇上海盗,被掠至伦敦卖入诺提金灯——普普通通的女孩,普普通通的悲惨故事。
萝丝咂了咂嘴。
从进门开始,她的眼睛就一直在尤兰达身上晃来晃去。
她不是没见过其他肤色的人。
只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那么,你为什么非要在教会门口等罗兰?我是说,你身边这位金眼的先生——看你也不蠢,应该知道入了夜,街上并不安全,是不是?”
少女睫毛抖了抖,偏向罗兰时,求助似的眼神轻轻碰了他的指尖。
“…我想回家。”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