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亚辉听到贺延龄是公安部的，嘴都不好使了，他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岩说：“亚辉，你别害怕。”
孙亚辉说：“我……有绿卡，你们不能在这儿抓我！”
贺延龄说：“孙先生，您不要误会。我们是中国的警察，即便你没有绿卡，我们在这儿也不能抓你！”
苏岩也说：“我们这次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亚辉，你允许吗？”
孙亚辉说：“当……然，允……许了！”
贺延龄都笑了：“既然允许，那现在你能不能别哆嗦了？”
孙亚辉说：“好好好，我……不哆嗦！”
【16】
孙亚辉是在新加坡的实龙岗买的房子，他住的小区里华人几乎没有。
孙亚辉大概认为，住得这么秘密，中国的警察都能找到他，就没必要再躲躲藏藏了。
所以，孙亚辉很配合，他先后到茶馆到饭店到海边谈了六七次。
但谈是谈，孙亚辉始终没有任何表态。
最后一次是在苏岩、贺延龄住的房间里，孙亚辉进来时还主动地对贺延龄说：“你们怎么住在这里啊？换个好点的酒店呗！”
贺延龄说：“不换了，我们住在哪儿都一样。”
孙亚辉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苏岩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劝说。
像前几次一样，苏岩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孙亚辉就是不插言不多语不表态。
苏岩气得在房间来回走。
贺延龄要配合苏岩，他的眼睛就只能跟着苏岩来回转。最后，贺延龄都憋不住了，他对苏岩说：“你能不能别走了，你把我都走迷糊了。”
苏岩坐在孙亚辉的身边，掏出了香烟。
孙亚辉接过来之后，贺延龄也不失时机地伸过来打火机。
打火机闪出了火苗，孙亚辉才急忙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贺延龄坚持着为孙亚辉点燃了。
孙亚辉说：“谢谢。”
贺延龄说：“孙先生，我们和你谈了这么多次了，你总得给我们说点儿什么吧！”
孙亚辉见贺延龄这样说，又像往常似的低着头，默默地抽着烟。
苏岩有点儿急了，他把身体紧紧地靠着孙亚辉，小声地说：
“刘唐说是你指使郭子强杀了王永成，而郭子强也证实确实是你向他下达的命令，这形成证据链了。孙亚辉啊，您要想清楚！你现在有绿卡，我们不能抓你，但如果公安机关认定你是主犯，根据相关法律，公安部就可以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到了那时……”
苏岩说到这儿，贺延龄狠狠地瞪了苏岩一眼，苏岩假装点烟，就没再往下说。
【17】
贺延龄说：“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的不是红色通缉令，英文翻译过来应该叫红色通告。你和孙亚辉说红色通缉令，你这不明显是在吓唬他吗？”
苏岩说：“对呀，我就是要吓唬他呀！这个孙亚辉也太气人了。”
贺延龄说：“我看是你太气人了。”
让苏岩跟着来，除了因为和孙亚辉熟悉，也是因为苏岩过去的表现。苏岩把拿着枪拒捕的郭子强都劝得放下了枪，贺延龄以为，苏岩劝孙亚辉也能有一套呐！但来了之后，贺延龄很失望。
贺延龄说：“苏岩呐，你不能再吓唬孙亚辉了。”
贺延龄、苏岩到新加坡来是旅游签证，和孙亚辉吃吃饭、聊聊天都没问题。万一孙亚辉向新加坡当局控告说受到了中国警方的恐吓，那就麻烦大了。
贺延龄说：“我是公安部的，弄出事端来，我回去饭碗都没了。”
苏岩见贺延龄这么说，也很来气：“你回去饭碗没了，我出来时饭碗都快不保了。”
贺延龄这才问苏岩：“怎么回事儿呀？”
【18】
刘唐被抓后不久，益州市就开始全面肃清其所造成的各种影响。其中，凡是经过刘唐运作提拔的干部，要接受彻底全面的审查。
苏岩被提拔为副处曾经是刘唐给运作的。
苏岩说：“你给我打电话时，对我的审查还没完全结束呢！”
贺延龄说：“是吗？那你这么走了，对你有没有影响啊？”
苏岩这次出国不能代表官方，从市局把苏岩借走，也都是以贺延龄个人的名义。这种情况下，部里不会给苏岩开任何证明的。
苏岩说：“如果不是我们局长担保，市里还以为我要跑呢！”
贺延龄说：“估计最后能给你个什么处分呢？”
苏岩说：“不知道。贺处，不瞒你说，昨天夜里市纪检委还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去呢！”
贺延龄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都提前回去吧！”
苏岩说：“别介，我提前回去吧，你再待两天劝劝孙亚辉吧！”
贺延龄说：“劝也没什么大用。孙亚辉这种人心里什么都明白，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咱们都说好几遍了。我再留下来，也是白搭工夫！”
其实，苏岩不走，贺延龄也打算提前回去了。
苏岩吓唬孙亚辉让贺延龄有些担心，他不想在国外弄出点什么风波来。
【19】
苏岩临走前，特地给孙亚辉打了电话。一方面道个别，更重要是强调，我和贺处这次是以个人身份来看你，你可千万别说我吓唬你之类。
这些话，苏岩不能直接说，必须得说得很委婉。
委婉就得绕上几圈，可还没绕一圈呢，孙亚辉就着急地问苏岩：“你们不是后天走吗？怎么今天就走啊！”
苏岩心说，今天走和后天走对我们都是一个鸡巴味！
苏岩说：“来了这几天，天天打扰你，贺处怕给你添麻烦，所以，就想今天……”
孙亚辉说：“苏岩，你问问贺处，如果我跟你们今天一块回去，这算不算我投案自首？”
孙亚辉这句话，说得太突然了，苏岩愣了好一会儿，才把电话递给贺延龄。
贺延龄见多识广，他很平静地说：“孙先生，我们现在不具备抓你的条件，你这次如果能跟我们回去，你本身就已经立功了，你的这些表现，将来在量刑时，比投案自首会更重要！”
孙亚辉说：“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订票！你们等我电话！”
贺延龄放下电话后，苏岩急得都跳了起来：“你咋不说，让咱们给他订票呢？”
贺延龄说：“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显得太着急。孙亚辉肯定想利用订票这个时间再想想！”
苏岩说：“他可别再多想了！”
苏岩闭上了眼睛，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窗外的蓝天，轻声地说道：“孙亚辉，你这个王八蛋，求求你，这次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20】
孙亚辉订了机票一同到了机场时，贺延龄和苏岩也都没表现出怎么兴奋，直到上了飞机，飞机飞到了云海之上，这两个从中国来的警察才终于把喜悦之情流露出来。
贺延龄握着苏岩的手，说：“这次你又立功了！”
苏岩说：“我没立功。”
贺延龄说：“你把孙亚辉都劝回来了……”
苏岩说：“孙亚辉不是我劝回来的！”
贺延龄说：“就是你劝回来的，苏岩，这个功一定要记在你的头上……”
苏岩说：“这么大的功记在我头上，我可承担不起！贺处啊，信不信由你，我觉得，孙亚辉是被老天给劝回来的！”
贺延龄笑了：“何以见得？老天干吗要帮咱们去劝孙亚辉啊？”
苏岩说：“老天看咱们这帮逼警察是太不容易了！他感动了！他觉得再不帮咱们劝劝孙亚辉，老天的良心过不去！贺处，我说的有道理吗？”
贺延龄的眼圈都有点儿红了，他紧接着说：“有道理，有道理啊！”
【21】
孙亚辉不是被老天劝回来的，他是自己想回来。
警察来之前，孙亚辉就已经有了回去的想法。见到贺延龄之后，这种想法变得无比强烈。
贺延龄是公安部的官员，这对孙亚辉影响太大。
孙亚辉这些年跟着刘唐接触了很多官员，用他自己的话说，除极少数很操蛋外，大多数官员都是好样的。
好样的官员有个特点，那就是一言九鼎！答应你的肯定落实。很多事儿就怕领导重视，只要领导重视了，没有解决不了的！
既然贺延龄都答应自己了，那就不能再给脸不要脸了。
何况孙亚辉早有回国的打算。
当初，刘唐回国前，孙亚辉那么苦口婆心地劝刘唐不要回去，可刘唐忘不了国内的荣华富贵，死活要回去，结果被抓了以后，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孙亚辉的头上，这让孙亚辉对刘唐非常的失望！
为什么你刘唐要让我孙亚辉留在国外？
原来你刘唐早就为你自己想好了退路！
刘唐啊，刘唐，你这么做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你为自己留下了退路，可我剩下的，就只有绝路了！
【22】
当孙亚辉走进来时，整个法庭变得无比寂静。
这种寂静都让人有点儿喘不过气！
坐在被告席上的刘唐极力控制着自己，孙亚辉即将在面前走过，他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这么多年来，每次只要刘唐盯着孙亚辉的眼睛，孙亚辉的心就会跟着颤抖。
出庭前，贺延龄特地叮嘱孙亚辉，一定不要去看刘唐的眼睛。
孙亚辉答应得很好，可当他经过刘唐的身边时，却产生了巨大的冲动。
孙亚辉竟然向刘唐走了过来。
刘唐盯着孙亚辉，孙亚辉也盯着刘唐。
刘唐倒被孙亚辉盯得有些发蒙。
孙亚辉来到跟前，对刘唐说：“唐哥，面对吧！”
面对这个词此时说出来，其中的意思很有些味道！
面对什么呀？
是过去的罪行？还是未来的结局？抑或弟兄的背叛？
【23】
“王永成是被谁杀害的？”
“是被郭子强杀害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向郭子强下达的命令！”
“你为什么要下达这个命令？”
“因为是刘唐向我下达了这个命令！”
孙亚辉在法庭上侃侃而谈，他详细地说出了刘唐向他下达命令的时间和地点。
公诉人问孙亚辉：“你说是刘唐向你下达的这个命令，这你得拿出证明啊，当时，你是公司的法人……”
孙亚辉说：“我是公司法人不假，但我根本就不是实际控制人。我那时的工资每个月只有两千七。郭子强杀人之后，光奖金就有一百七十万，难道这一百七十万是从我工资里扣掉的吗？显然不是吧！况且，我和王永成无怨无仇，他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扬言要灭了刘唐，扬言要炸掉盛唐大厦！”
堡垒最怕从内部攻克！
这些年，孙亚辉等于是刘唐的影子。刘唐做的每件事挣的每分钱甚至干过的每个女人，孙亚辉都能如数家珍。
孙亚辉说：“刘唐的报复心极强。刘唐唱歌时因为一个叫冯雪的女人得罪了祁民，祁民当时借着酒劲儿侮辱刘唐。刘唐对他说，你这样讲话是在找死。祁民醒酒之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先后找了聂森找了杨生贵找了毛显斌，来和刘唐说情。刘唐表面上答应不再和祁民过不去，可过了一年零两个月后，刘唐亲自给我批了一千万，让我下命令把祁民干掉！”
孙亚辉滔滔不绝，有提问的，他回答，没提问的他也回答。即便回答某个明确的问题，他也会把刘唐其他问题顺便说出来。
公诉人本以为，刘唐的律师会与孙亚辉针锋相对，怕孙亚辉说多了被律师抓住把柄，可不久前还口若悬河的律师们几乎都成了哑巴。
由于没了对手，法庭上的孙亚辉倒显得有些孤单！
这么多年来，生活在刘唐的阴影下，孙亚辉始终是在夹着尾巴。他谨小慎微，从不多说一句，忽然，压抑的大门被冲破之后，表达的欲望就变得无比强烈：“刘唐开始与他弟弟刘元都是一样的人，后来刘唐接触了更多的高官，他就变了，他觉得不能再去打打杀杀了，那是小流氓干的。所以，当刘元命令钱凯、吴立波枪杀了聂树远等人之后，刘唐也真是被吓坏了。他之所以动用了一切关系去保刘元，是因为他深知，刘元一旦被警察抓住，他刘唐过去所犯下的罪行也一定会被揭露出来！”
【24】
刘唐把火撒在了汤夫的身上：“我请你来是为我辩护的，不是来看热闹的，孙亚辉胡说时，你为什么不反驳他？”
汤夫说：“那你想让我反驳他什么呢？你认为孙亚辉在胡说？刘先生，你自己干过的事儿，有的你都记不起来了，可孙亚辉却说得一清二楚！”
法庭上一句话不说的汤夫，面对刘唐了却开始滔滔不绝：“你花钱请我来，我为你辩护，这没错。可我是律师，我总不能为你瞎辩护吧！孙亚辉不仅在法庭上指证了你，他还提供了大量警方尚未查获的证据！如果你认为，孙亚辉是在胡说，那你为什么不当场反驳他，孙亚辉是你的兄弟，如果他是在陷害你，你应该在法庭上……”
刘唐说：“够了，汤律师，现在请你把嘴闭上！”
律师汤夫果真把嘴闭上了，他坐在桌子前开始收拾随身带来的钢笔和记录本。既然刘唐不想听他说了，汤夫觉得没必要继续待在会见室了。
任何职业干久了，都会产生职业的荣誉感。警察的荣誉感是破案，是把罪犯绳之以法。律师的荣誉感是赢，只要能赢官司，即便没有报酬，律师都可能愿意去辩护。
但如果官司赢不了，给再多的钱，对有追求的律师来说，吸引力都不是太大了。
刘唐这个案子，起初有赢的希望。可当孙亚辉出现在法庭上之后，再想赢就只能是在梦里了。
汤夫说：“对你的判决，估计很快就会下来了！”
刘唐说：“能判我死刑吗？”
汤夫说：“极有可能。”
汤夫站起身，准备离开了，他认为，刘唐听完他说的这句，会产生绝望的神态，但出乎意料的是，刘唐却显得极为平静，似乎要被判死刑的是别人！
刘唐说：“汤律师，我认为，不会判我死刑的！”
汤夫说：“为什么？”
刘唐说：“因为有人会帮我！”
汤夫说：“谁会帮你？”
刘唐没吱声，他在盘算着是否通过汤夫，把有些话带给邹林。
【25】
邹林约了王秘书好几次希望能见面谈谈，王秘书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无奈，邹林把王秘书堵在了家里。
王秘书的家很大，进了房间，有一个专门会客的茶室。
装修房子时，王秘书以为会在家里会见很多客人，所以，会客室不仅装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的、地上摆的还有很多画和家具。
这些都很值钱，任意一幅画卖了都能买下这套房子！
邹林指着墙，说：“这幅画，我给你的时候，你还不要呢，现在升值了吧！”
王秘书没接茬儿。
邹林拿的很多挣钱的“工程”，都不是和父亲说的，王秘书这方面没少帮忙。
邹林这次来，想要请王秘书去帮刘唐的忙，但王秘书不想帮。
上次王秘书为了给刘唐帮忙，去找了贺延龄。结果贺延龄公然骗了他，这已经给王秘书敲了警钟！
王秘书对邹林开口就说：“你找我来是不是刘唐的事儿？”
邹林说：“是。”
王秘书说：“刘唐已经被抓起来了，很快他就要被判刑了……”
邹林说：“你能不能帮刘唐去活动活动？”
王秘书说：“我不能。”
邹林说：“你不能，那我能不能去为刘唐做点什么？”
王秘书说：“你连官员都不是，你能为刘唐去做什么？老弟，听我的话，你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去做！”
邹林说：“那我就这么等着？”
王秘书说：“你只能等着。刘唐涉嫌的罪行非常严重，你没看电视吗，至少有三起命案与他有关！他的案子影响太恶劣了，现在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把他救出来。”
邹林说：“可如果不把刘唐救出来，刘唐会不会把我说出去？”
王秘书想了一会儿，才说：“刘唐不会把你说出去。”
邹林说：“为什么？”
王秘书说：“刘唐把你说出去，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邹林火了：“刘唐这种人，你又不是没领教过，他真要是把我说出去怎么办？”
王秘书说：“他真是把你说出去，那也没办法！”
王秘书说出了这种话，邹林有点儿蒙，他不解地看着王秘书。
王秘书只好解释说：“你不是官员，刘唐把你说出去，你也不要怕！”
邹林说：“我会被抓起来。”
王秘书终于火了：“把你抓起来就抓起来呗，你干了那么多的事儿，把你抓起来不正常吗？”
王秘书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邹林彻底蒙了，他看着王秘书的眼神都有了绝望。
看到邹林这个熊样，王秘书的心又软了，他说：“真把你抓起来，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不能为了自保，就去帮刘唐。刘唐犯的罪太大了，你帮不了他！”
邹林说：“我父亲也帮不了刘唐吗？”
王秘书说：“是的。”
邹林说：“现在我明白了，刘唐要是把我说出去，我只能独自去承担，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王秘书说：“是这个意思！”
【26】
夜深人静了，刘唐向值班民警提出申请，要求见法官。
民警说：“你见法官干吗？”
刘唐说：“我要立功，我要检举别人。”
民警说：“这么晚了，明天行不行？”
刘唐说：“不行。明天就要对我判决了，今晚我必须要见法官。”
即便在执行死刑时，如果犯人有重大立功报告，死刑都要暂时被中止。
所以，刘唐提出的申请，很快被批准。
主审法官连夜来到看守所，提审刘唐。
刘唐说：“把你的领导请来吧，我要揭发的事儿很重要，我怕把你吓过去。”
法官说：“那你就把我吓过去吧！”
孙亚辉在法庭上无情地揭露了刘唐，法官以为，刘唐检举的应该是与孙亚辉有关的罪行。判决前为了自保，把亲兄弟往火坑里推的，都屡见不鲜，何况孙亚辉只是刘唐过去的手下。
但令法官意外的，刘唐这次检举揭发的还真不是孙亚辉。
刘唐把要检举的，事先都写在了一张纸上，他把这张纸递给法官后，说：“在这两个项目中，我侵吞了很多国有资产，邹林在其中有重要股份……”
法官愣了一下：“你说的邹林是那位首长的公子吗？”
刘唐说：“是的。”
法官被吓住了：“这么说，你是想检举邹林吗？”
刘唐说：“不是，我要检举的，是邹林的父亲！”
法官真的被吓过去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说出话来。
刘唐说：“你盯着我看干吗呀？你心脏病犯了？”
法官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刘唐写的那张纸认真地看了一遍，对刘唐说：“你检举揭发邹林的父亲，就凭这张纸恐怕远远不够吧，你有证据吗？”
刘唐说：“我当然有证据了。”
【27】
囚车一直开到银行大楼的地下室。全副武装的警察站成两排。
戴着手铐、被蒙着头的刘唐被押下车，直接带入了电梯里。
这部直达电梯把刘唐、法官、法警带到了一个十分保密的地方。
这个地方平时只有非常有钱的VIP客户才能来。
刘唐被带到了电子识别仪前，才把他的头套摘了下去。
刘唐的脸很白，像墙壁那么白。
刘唐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一位客户经理向刘唐示意说：“刘先生，请。”
刘唐这才把手掌放在了检验屏上。
检验瞬间通过。
接着，客户经理又向刘唐示意一下。
刘唐很自觉站在了一处画有两只脚的位置上。
一束幽暗的激光射出来，迅速地扫描刘唐的眼孔！
同样，检验瞬间通过。
一扇很厚的大门在面前缓缓地打开了。
法官、法警押着戴手铐的刘唐走了过去。
走过了厚重的铁门，走过了狭长的通道，他们来到了保险箱客户专区。
进了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再次经过指纹验证后，那个属于刘唐的保险箱，被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刘唐伸出手想要拿时，被法警制止了。
一个穿着“现场勘查服”的警察，拿着仪器检查了一番，才向刘唐点了点头。
保险箱打开了。
里面没有什么珠宝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个印有省政府字样的大信封。
这个大信封被戴着白手套的法官拿出后，直接放进了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
【28】
一般来说，对犯罪嫌疑人检举揭发的内容进行核实，涉及贪污受贿之类，法官会转给检察院，涉及杀人放火之类，法官会转给公安局……
但刘唐所检举揭发的太不一般了！
刘唐要检举揭发邹林的父亲，不仅把法官差点儿吓过去，他把法院的院长、检察院的检察长、公安局的局长都差点吓过去。
这样的检举揭发从来没遇到过呀！
邹林的父亲可是党的高级干部啊！
公、检、法三家都给整迷糊了。这个阶段，按照法律规定，这三家是不能在一起商量的。
无奈他们只能向他们的主管领导去汇报。
主管领导认真地翻看着刘唐藏在银行保险箱里的那些材料，也被整得一头雾水。
公安局长说：“从刘唐提供的证据上看，邹林的父亲与其共同参与刑事犯罪的可能性没有。”
领导不解了：“既然没有，那刘唐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检察长说：“目的是让我们为难啊！虽然邹林的父亲没有参与刑事犯罪，但这些证据却能够证明邹林的父亲确有违法违纪的嫌疑！”
领导问法院的院长：“那这会对案件的审理产生什么影响？”
法院的院长说：“那影响可就大了！刘唐是以立功的名义对邹林的父亲进行了检举揭发，根据有关法律，我们必须要对其做出答复！”
怎么答复？
难道对邹林的父亲立案审查？
这可是个大难题。
即便对一个县级的人大代表审查，都得事先去征得相应的大人机构同意！
审查邹林的父亲？
领导都不敢往下想了。
法院的院长说：“这本来是一起普普通通的刑事案件，刘唐却人为地将其变成了政治案件。”
领导只好说：“既然这样，那根据党的有关纪律规定，我立刻向上级党委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