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诧异的看着他,就连赵云,也有些难以置信。
他可是曹操的儿子啊,说出这番话,等于曹昂是站在曹操对立的立场上。
曹昂情绪有些激动,“曹纯将军死了,为了家父而死,但我不相信这件事是他的主意,平日里,曹纯将军只懂得带兵打仗,一直在训练虎豹骑,这种事情,我实在不愿意相信,是他的主意。”
曹昂的表现,让刘协惊讶之余,也感到些许的欣慰。
过了许久,刘协目光直视着他,语气近乎是在命令,“子修,就算伱不相信这件事和曹纯有关,也必须相信!”
曹昂疑惑道:“这是为什么?难道陛下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也要将错就错吗?”
“对,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将错就错!因为,朕不想让曹公继续错下去,朕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曹昂愣了,望着表情突然变的严厉的刘协,惊愕的退后了两步。
刘协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有些人,可以犯错,有些错也没必要理会,但是曹公是当朝三公,他是朕最信任的人,今日之错,只能由别人来承担,朕不想让你父亲承担,他也承担不起!”
曹昂一直受到的熏陶教育,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是刘协这番话,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转念一想,曹昂明白了,狩猎场这件事,往小了说,叫欺君。往大了说,叫篡逆!
不管怎么说,都没有人能承担的起,因为就算是欺君,诛杀九族,也合情合理。
刘协当然不可能杀曹操的九族,但是曹操也不敢公开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曹操能承认自己想让皇帝做傀儡吗?
大家都在博弈,博弈的结果,就是谁都不要越过对方的底线。
“子修,今日之事,你父亲承担不起,朕也不想让他背负骂名,就这么简单,曹纯是不是冤枉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许都的安定,是天下的安定,重要的是曹公能迷途知返,帮朕平定天下。”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渐渐的又来到了凌烟阁。
曹操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曹纯的血迹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就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进凌烟阁,指了指墙上曹操的画像,刘协对曹昂说:“子修,做人要懂得感恩,哪怕朕是当今天子,也知道今日来之不易,这一切都多亏了曹公。”
曹昂盯着父亲的画像看了好一会,刺董讨董,舍命救驾,上面记录的每一件事,曹昂都深感自豪,为有这样的一位父亲而骄傲。
当然了,刘协的评价,也有夸张的成分,比如舍命救驾。
因为本身曹操去洛阳,就是去捡漏的,捡回一个皇帝,曹操就彻底逆袭走上了巅峰!
过了一会,曹昂颓然的说道,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我实在想不明白,今日父亲是怎么了?为何要对陛下不敬?”
刘协坐了下来,冲曹昂招了招手,“子修,你也坐,咱们好好的聊一聊。”
“人都是会变的,随着环境不断的改变,人的境遇,人的想法,人的欲望……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会改变。”
赵云站在门口,也静静的听着,刘协总是会有很多发人深省的见解,赵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深有感触。
“子修,许都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以前我们经常能见到逃难来的百姓,朕就拿难民来举例,比如一个人,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天天饿肚子,那么他会怎么样?”
“为了一口吃的,也许他什么都会做的出来,杀人、放火、甚至卖儿卖女,易子相食的事情,朕也听说过。”
“可如果他能吃饱肚子呢,也许他会是一个很安分的好人,愿意帮助别人,对人也比较亲和,充满善意。”
“倘若有一天,这个人变的有钱有势,又会变成什么样呢?也许他会花天酒地,也许他会仗势欺人,人有七情六欲,大多数人都会随着环境不断改变。”
“就比如说朕。”刘协自嘲的指了指自己,“朕从长安逃出来后,整日躲避李傕郭汜派来的追兵,生死难料,连吃的都没有,性命朝不保夕,那个时候,朕哪有心思想着匡扶汉室啊,只盼着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曹昂听的很认真,也不断的沉思着。
过了一会,曹昂问道:“那陛下以为,我父亲他是怎么了?难道他也变了吗?”
刘协摇了摇头,“不,曹公没有变,只不过,他受到了一些诱惑而已!”
刘协一口咬定曹操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