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原本愣神的双眼瞬间睁开，眸中刹那间闪过一丝冷冽的凶光。

这一细微的变化，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惊悚。他心中清楚，苏天德这看似合理的提议，实则暗藏玄机。

一旦实施军垦屯田，幽州的兵力必将分散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不仅容易遭到各方势力的突袭，被各个击破，而且大量军队长期驻扎草原，势必会引起朝廷的警觉，怀疑他有割据自立的意图。

到那时，朝廷大军压境，与蛮族、妖族的矛盾也会彻底激化，自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柳林强压心中的杀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缓缓说道：“苏使者的提议，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斟酌斟酌。”话语虽平和，可他的眼神中，依旧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戒备。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鎏金烛台上的火焰被穿堂风一吹，剧烈摇曳，将苏天德的身影扭曲得狰狞可怖。听闻柳林的话，苏天德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紧接着，他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地，行起三拜九叩大礼，动作缓慢而庄重，额头重重磕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

“柳大人！”苏天德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您是不是始终信不过我们？一直认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觉得我们之间，只有拼个你死我活，才能实现各自目的？”他抬起头，眼中竟泛起泪光，“老朽却不这么认为。这天下万物，皆在天道的笼罩之下，妖族、蛮族、人族，都有生存的权利。我们厌倦了战争的残酷，只想安安稳稳过几天太平日子，难道这也有错吗？”

柳林一时语塞，苏天德的话如同一把重锤，敲在他的心坎上。的确，凭什么剥夺其他种族追求和平生活的权利？凭什么非要让他们在战火中挣扎？但很快，柳林便清醒过来，目光如炬，冷冷地注视着苏天德。

“安稳日子？”柳林冷笑一声，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苏天德，你是怎么从洛阳出来的，心里会没数？洛阳妖玉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当真不清楚？我收留了你们，一旦朝廷问责，你们能站出来替我承担责任吗？到那时，你们所谓的忠诚，还能经得起考验吗？”柳林猛地一拍扶手，发出轰然巨响，惊得周围舞女和侍从纷纷颤抖。

此刻，柳林意识到不能再与他们虚与委蛇，必须撕破脸皮。否则，苏天德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诡计。“还效仿曹孟德的军屯，简直荒谬至极！”柳林怒目圆睁，字字如刀，“把我麾下精锐分散到草原各处，不就是方便你们各个击破？等朝廷来攻打时，让我首尾不能相顾！这不是阴谋又是什么？你们包藏祸心，真当我柳林是傻子不成？”

说完，柳林坐在主位上，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像猎鹰般死死盯着苏天德和萨米尔。怀中舞姬感受到柳林的怒火，身子微微颤抖，香软的身躯紧紧依偎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她身上散发的幽幽香气，丝丝缕缕钻进柳林鼻腔，让他原本烦闷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