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您没有错,我能理解,我签!”林子苏不再犹豫,拿起笔签下了名字并按了手印,然后将签好的文件推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目光在林子苏的脸上审视着,似乎在寻找她签这份文件的内心真实想法,但她的表情坚毅而纯粹,没有任何心虚的迹象。
老爷子沉吟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好。那你可以走了。”
林子苏起身告辞,走到门边,拉开门,迟疑了一下,又关上,转身,立在门边,看向老爷子,道:
“董事长,其实这份协议没有意义,因为总裁是个不婚主义者,一年前他告诉我时,我很痛苦,挣扎了很久,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
那就是,没有什么比我爱他更重要,没有了他,这个世界的一切就没有了意义,所以,尽管痛苦,知道不会有结果,但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
我承认,在杨军的事情上,和他闹分手,是有任性不理智的情绪,我不该拿杨军的错惩罚他,但祸福相依,也是经历了这半年多的时间,不只是我,还有总裁,
我们都深刻认识到,我们都深爱着对方,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和董事长看法不同,杨军的事情是对我——也是对他的考验,我们一起经历痛苦,经历生死,经历失而复得,最后都经受住了考验。
董事长也许不知道,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是一个没有爱的能力的人,也是一个没有性能力的人。他和所有女人的交往,都是建立在冰冷的交易上,女人上床,他给钱,说不好听的,就像嫖客和妓女一样。
因为他在那方面不行,让他和女人唯一有关系的,也是充满了暴力和血腥,他在折磨女人的同时,也折磨着自己,让过去那些创伤和痛苦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伤害他,也让他离正常人的生活越来越远。
这些,我想董事长肯定不知道,他难以启齿,只能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躲在没人的角落,自己舔舐和抚慰伤口,伤害别人,也伤害他自己。
我出事后,之所以恨他,还要和他分手,就是因为他用同样的方式伤害虐打过我,杨军就是看到了我身上的伤,才激发了他的兽性和残暴。
在这方面,他和杨军是一个类型,只不过杨军更没有人性。但是没有爱眷顾他的话,谁知道若干年以后,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杨军呢?
当我被他虐待,发现了他的暴力倾向后,我接受不了,要跟他分手,可他紧紧抱着我,哭着跟我说,他也想改,可是他上瘾了,戒不掉了,可每次事后他就很后悔很痛苦……
他说我是他生命的一道光,一直克制他的暴虐倾向,就是害怕暴露出来后会吓跑我,他害怕我离开她,他说我是他的希望,害怕自己又沉沦在黑暗里
后来我选择原谅他,选择跟他和好如初,就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开始正视和调整,我知道他不是不可救药,这是他和杨军最本质的区别。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有这个心,有这个行动,我就愿意给他这个机会,陪他一起面对,我爱他,不想他再卷入黑暗,更不想他变成第二个杨军!
我理解他的痛苦,胜过对我自己的理解,很可能,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最理解他内心的那些扭曲和创伤,我也知道他本性并不坏,只要能抓住一线光,他也会努力向光而行。
他内心住着一个天使,只是被痛苦和创伤长期压制着,没有人帮他开解,没有人陪伴,没有人给他温暖,没有热给他拥抱,他被黑暗拉扯吞噬,才慢慢变成了变态扭曲的魔鬼。
所以,我才要回到他身边,最重要的是,他懂得了爱,懂得了尊重,我的心理有严重的创伤应激症,没法和他像正常情侣一样相处,但是董事长您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我治愈了他的病,现在是他治愈我的时候,一天不好就陪一天,一年不好就陪一年,一辈子不好就陪一辈子,这是最让我动容也难以放弃的,因为我知道,他正在学会爱。
一个人只有会爱,他才会感受到温暖,那才是他生命中最缺少的东西。我想,对总裁而言,懂得爱,并被人爱和于鏊,也许比高高在上的名利更重要。
我也相信,这样的考验,以后也许还会有,但是我不会退缩,也不会放弃,就像我爱他一样,他也爱着我,我们都会成为彼此坚定不移的选择。
我不敢奢望一生一世,也不敢奢望改变他的三观和婚姻观,但我深刻地知道,我爱他,只要有这点,我就很知足!
就算我们没有未来,没有结局,但我还是希望我们彼此像一束光,照亮彼此的生命,给予彼此营养,给予彼此希望。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说,我有多伟大,我只想告诉董事长,我爱他。而且,我也不能免俗,我也像其他女人一样,为他疯狂,为他失去理性。
他长得帅气也好,有钱也好,家世优越也好,名利光环也好,在我爱他这个事实面前,都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绝不是雪中送炭。
我能陪他风花雪月,能陪他荣耀时刻,也一样能陪他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我和董事长理解的不同,财富、权力、地位不会永恒,但爱可以。
就像爷爷爱我,爸爸爱妈妈,我爱妹妹弟弟,这些年,我们过得很清贫,但我们始终不离不弃,知足快乐,一直过得幸福和睦。这是爸爸妈妈教给我的,爱就是我的信仰,也是我爱人的底气。
我爱他,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廉价的情话,而是坚定不移的选择。我爱他,想让他被光照亮,哪怕最后不能走到一起,那就当做这段人生旅程的使命,救赎他,也磨炼自己,我无怨无悔!”
林子苏说完已是泪流满面,老爷子也是一脸的震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孙子背负了这么多的创伤和阴影!
自己作为爷爷——他最亲的亲人却一无所知,还是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得知,这是何等的失职和羞愧,自己连面前这个小丫头都不如啊!
老爷子只觉得胸口一阵堵得慌,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林子苏,只呆呆地坐在那里。
林子苏擦干了眼泪,看到老爷子黯然失神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便柔声问了一句:“董事长,您还好吗?”
老爷子摆了摆手,态度渐渐平和下来,问:“丫头,这些话——,你对其他人讲过吗?”
林子苏摇摇头,道:“没有,就今天,只告诉了您!”
“好,很好,很好…,就到我这里了,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好吗?”老爷子近乎请求的眼神看向林子苏。
林子苏莫名想哭,觉得自己刚才的一时意气太残忍了,那慈祥温柔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林子苏哽咽地嗯了一声。
“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你能保密,对瑁儿也不能说,能做到吗?”
“董事长放心!”
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看起来有些倦怠,他摆了摆手,林子苏这才微微欠身,拉门出去。
林子苏出来后,便去寻周瑁远,问了管家保姆才知道他的房间,去他的房间,要走大厅的扶梯上去。
林子苏刚走到扶梯,便听到后花园里有人说话,是周瑁远的声音,想着应该是姐弟俩在花园里聊天,便要去找他。
可是,走近了,才听出另一个声音不是周琞扬,而是杨玫。
杨玫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在聊什么?……林子苏心头一阵不豫,便伫立在墙角偷听二人谈话。
杨玫此刻有些激愤,只听她道:“Edward,你告诉我,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我等了你二十年啊,从新港到伦敦,从伦敦到常青,我追随你不离不弃。
爱你胜过爱自己,连第一次都给了你,二十年来,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为了你,我委曲求全,在崬森兢兢业业。
但是,现在你告诉我,那个人却不是我,你说过你不会爱任何女人,你却带了林子苏来见爷爷,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杨玫的话全然不似往常那个冷静精明的人,更像是一个失宠的怨妇。
第一次!!你的第一次,是被你那个人渣养父夺走的,凭什么算在二哥头上?凭什么要让二哥买单?
“玫姐,你别这样,我很抱歉,年少不懂事犯的错。你想要的,我都尽量补偿你了,爷爷也很照顾你,把你当做孙女一样。我这里,只要有琞扬姐的一份,都会有你的一份。
但是只有感情,我给不了你。我对你,就像亲人一样,一直都是叫你玫姐,把你当做姐姐,就像琞扬姐一样,我们都不要再纠结过去了,好不好?”周瑁远极力解释劝说。
“什么姐姐?什么玫姐?我才不要当什么姐姐,我17岁就做了你的女人,从那以后就矢志不渝,要一辈子做你的女人,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
这么多年,我孝敬爷爷,把凤姨当做自己的亲妈对待,我和你的家人相处都很融洽,他们都是接纳我认可我的。林子苏算什么,她有什么家教,有什么背景,她根本就配不上你——”杨玫完全失去了理智。
“玫姐,我已经说过了,林子苏现在是我的女人,她配不配得上我,别人都没有评价的资格。我一直尊重你,但如果你还是说这样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认这么多年的情分了!”周瑁远保持着良好的克制,大概也是心里对她的那份愧疚。
“好,Edward,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去年端午节被玷污的是林子苏,不是她妹妹,你还会要她吗?”杨玫说这话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你在说什么?”周瑁远有些紧张,向厅内望了一下。
“我是说,你之所以珍惜她,不就是因为她还是个处女吗?如果那次被玷污的是林子苏,不是她妹妹,你还会要她吗?”杨玫的语气充满怨毒。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子苏已经被杨军玷污了——”周瑁远压低了声音愠怒道。
“杨军玷污她什么了,杨军那方面根本不行,我是他女儿,我比谁都清楚,他怎么可能性侵林子苏,只有一个可能,林子苏早就和那个姓方的上过床了,”
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杨玫重重挨了周瑁远一巴掌,只听他咆哮了一句:“不要跟我提姓方的,谁都不可以!”听得出来,周瑁远是暴怒。
杨玫却不恼,反而更像抓住了激怒他、逼他放弃的救命稻草,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叫道:“她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知道你那方面不行,才装得跟个白莲花一样,
谁知道她跟姓方的什么时候上过的床,只有你才把她当个宝,现在的大学生私生活混乱得很,林子苏怎么可能还是个处女?赵恬妞最知道她在学校是多么疯狂主动追姓方的,他们没发生关系,鬼才会信!
杨军搞她妹妹时,她妹妹本来被迷晕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了一下杨军,杨军当时就吓瘫了,打那之后他在那方面就一直不行,他怎么可能——”
“杨玫,我要杀了你——”林子苏突然冲进了花园,手里还提了厨房的一把长刀。
眼见刀就要捅到杨玫,周瑁远一个箭步,大呼一声“子苏,不要啊”。
杨玫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反应还算快,立即抱头鼠窜,一直窜到几米开外的墙角跟儿。
停下的那一刻,她的四肢都瘫了,惜命如她,也顾不得素日优雅的仪态和形象,还是仓皇逃窜,尽可能远离发疯的林子苏。
林子苏已然被周瑁远死死地抱住,周瑁远的脸都吓白了,后背冷汗涔涔,三下两下就夺了她的刀,扔回了客厅,管家保姆也吓呆了,赶紧捡起来拿走。
这厢,林子苏气到浑身发抖,两只眼睛都充血,金刚怒目,直直地瞪着杨玫,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怀疑的第一个侵害妹妹的人会是杨军,而且没有想到杨军一直都是正常的,是妹妹把她吓得不正常的!
这么说,冥冥之中还是妹妹救了自己,否则那天自己恐怕就不只是遭受酷刑那么简单——
也是这一瞬间,浮光掠影般,她想起了那日在杨军的房间,挣扎的过程中,在沙发缝里抠到的那枚残缺又莫名眼熟的小雏菊发卡。
当时为了自保,情急之下,还把它戳进杨军的眼睛——杨军的眼睛就是这样瞎的,那枚发卡不正是那天自己亲手为妹妹戴上的吗?!
电光火石间,还想起了,妹妹曾在噩梦里醒来,回忆起梦里的恶魔,说他的身上有一块黑疤,那日自己就曾在他的腰上看到过那个有如巴掌一样大的黑疤……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杨军就是自己苦苦追查的第一凶手,可是那日近在咫尺,自己却全然忘记了,还傻不愣登地让李力去查李天霸,去求证那块黑疤。
谁能想到凶手就近在咫尺呢?谁又能想到,妹妹受害的第一案发现场,也是自己受害的地方,都是那个地狱魔窟6888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