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墅韵”回来,已是晚上八点多,到小区下车,和周瑁远告别后,林子苏就往小区去。
刚走到小区大门,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叫了声“林子苏”,她回头惊呼一声“赵奕”。
这时周瑁远也下车了,扶着车门,先观望了一会儿,林子苏看到周瑁远下车,有点紧张,便问赵奕:“你怎么在这里?”
赵奕一笑,道:“在常青,你躲着我,我明白,你是被那个周少爷控制,不得已。现在云连了,你安全了,那个周瑁远根本不适合你。
你开的那几个条件,都不是事儿,但你要给我点时间,你说我们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或者你怀上个儿子,你什么条件,我爸我妈不都得答应嘛。
只是现在八字没一撇,我就没法说服我爸妈,子苏,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我,就不要再口是心非,给我们之间制造这么多障碍了,好吗?!”
赵奕说着便去拉林子苏的手,林子苏看到周瑁远已经砰的一声关了车门,向二人而来,林子苏赶紧甩脱他,向周瑁远汇合。
周瑁远疾步走过来拉上她的手,愤怒不已,赵奕摊了手,嘲弄道:“拜托,别作秀了,好吗?林子苏,他不值得你爱——”
周瑁远冷笑一声,打断他,道:“你就值得爱?你还是先摆平王雪吧,都打着肚子找上你家门了,你还敢在这里招惹我的女人!?”
他竟然调查我!赵奕的脸登时就变了色,还没说话,周瑁远便拉着林子苏的手,决定亲自送她回家。
“林子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会后悔的!”赵奕在后面不甘心地喊道。
到家时,家门大敞,这可是很少见的,异常安静,往常弟弟妹妹在家,楼道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打闹声,今天很是不寻常。
林子苏便先唤了子恪和子茜,子茜先跑出来,给她使了个眼色,神色很是紧张和害怕,低声道:“赵叔叔来了!”
“赵叔叔?”林子苏一脸困惑迷茫。
“你那个高中同学的爸爸,老爸正生气呢,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林子茜提示她,林子苏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赵奕和他父亲突然造访,这是往年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林子苏突然预感情势不对,拉着周瑁远便要离开,林父已经跨步走了出来,喝道:“站住!”
这时,赵奕也跟了上来,故意堵在了门口。
“爸!”林子苏回过头,弱弱地喊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父亲铁青的脸,便知不会是好事,内心也是怕得不能行,不敢和他父亲顶撞。
林子苏一看便猜到有可能就是赵奕的父亲赵会仁,林父经常提到的单位里的“小人”,没想到保养得这么好,虽然比不上周瑁远,但和父亲同岁的他,看起来却比父亲年轻好多岁。
林父瞪了一眼还拉着林子苏手的周瑁远,火大得很,一把扯过林子苏,强行分开二人,林子苏痛得哎哟了一声。
周瑁远愣了一下,只得脱开林子苏的手,一时不知林父要做什么,只听林父吼道:“你把一个什么男人领进我林家,简直败坏我林家的家风!”
“爸,你在说什么,二哥他怎么了?”林子苏问得有些心虚,因为今天在他的旧居了解到那些,确实足够判他死刑的,以至于自己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和他分手。
现在,爸爸突然发难,出于本能她还是选择了袒护,这倒是让周瑁远有些意外。但林子苏不知道父亲都知道了什么,也不好贸然多说什么。
谁知,林子苏话音刚落,林父一巴掌就扇到了林子苏的脸上,力道很大,她的脸上立时显出几道红指印,痛得眼泪瞬间就飚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赵奕也愣了,本想上前劝阻,见林父的气势,他也吓得腿软不敢动了。
周瑁远心疼不已,赶紧就要去抱她,却被林父一把推开,冲林子苏吼道:“他玩弄女人,玩弄感情,残害女人,你明知道他这么不堪,不仅不和他一刀两断,还和他出双入对,还带回来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廉耻,到底还是不是我林宗南的女儿?”
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敢说话,林母站在旁边又着急又心疼,却也不敢这个时候去劝发怒的丈夫,林子茜和林子恪都站在墙边瑟瑟发抖,看到姐姐挨骂挨打,又担心又害怕。
“伯父——”周瑁远看不下去林父的打骂行为,正要劝阻,却听林父吼道:“周先生,请你离开我家!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周瑁远先是愣了,但良好的教养和情绪控制能力让他很快镇定自若,不卑不亢道:
“伯父,您的女儿一直都是个好姑娘,看到她挨打,我很心疼!”随即温柔地望着林子苏,柔声道:“子苏,你好好的,我先走了!”
“二哥,别走——”林子苏哭喊着,此时也顾不上称谓,也顾不上白天的心痛和纠结,眼泪止不住地掉,便要过来拉周瑁远。
林父火冒三丈,一巴掌伸了出来,就要落在林子苏头上,说时迟那时快,周瑁远突然挡在了林子苏面前,那个巴掌就硬生生落在了周瑁远的脸上。
林父也惊了一下,林母闭了眼睛不忍看这一幕。
林父一把拉开周瑁远,冲林子苏怒斥道:“你知不知道,是他害的——,”说着目光就落到了林子茜的身上。
林子茜正不知所措惶恐不安,见父亲看向自己,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要挨打,禁不住也是瑟瑟发抖,看到小女儿这情形,林父又心疼又愤怒,气得一跺脚,硬生生将下半截话咽了回去。
林子苏何等聪明,立马就意会到父亲的下半句,她先是震惊,然后就愤怒地看向周瑁远,周瑁远直摇头。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目光飘过站在父亲身后的赵会仁时,果然他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还嘴角微扬。
今晚风波恐怕十之八九就是这个小人在挑拨离间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目光像刀子一样就飞向了赵父,不管三七二十一,毫不客气怼道:
“赵叔叔,晚辈有几个问题,我倒要请教您。第一,茜茜的案子是不公开审理的,这里参加庭审的,只有我和我爸。我想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公安局、检察院、法院都没有说这案子和周瑁远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证据、人证指证周瑁远,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三,我们家如此隐私的事情,连我的干妈干爸都不一定知道得这么多,您和我们林家非亲非故,往来稀疏,却对我家的事了如指掌,我就想问,您究竟想干什么?
警察说了,这个案子还有一个幕后黑手,还没抓到,你今天突然冒出来跟我爸说这些,没有任何第三方公证的东西,可你却敢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非常有理由怀疑你就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为了洗脱嫌疑,就随便找个人替你背锅,刚好周瑁远碰了你儿子喜欢的人,你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来倒打一耙,颠倒黑白,是吗?”
“嘿,你这闺女瞎说什么呢?我参与,我有什么动机啊——”林父两个黑洞洞如枪口的眼睛已经怼上了他,赵会仁哪儿还敢犹豫,当即反驳了回去。
“呵呵,您也知道被无端冤枉,不好受啊,那你怎么就敢张嘴就来?天天的没事儿,跟个裹脚的老太太似的,到处打听我家的事。
您这么悠闲,怎么不去物业当个保洁大爷,给小区居民们打扫打扫卫生,也比你在我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招人嫌来得好吧?!
我都纳了闷了,过去几十年,不见你上过门,今年咋滴了,周家刨你赵家祖坟了,大过年的,跑我家来胡扯八道挑拨离间?
今天周瑁远是没带保镖过来,要是他保镖在,直接把你嘴撕成兔唇,稀得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在单位上蹿下跳挑拨是非还不够,居然找上门来了,你一天不恶心我爸,你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
林子苏一顿连珠炮,把个老狐狸赵会仁怼得哑口无言,看到众人的目光对自己充满了鄙夷怀疑,赵会仁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恼羞成怒。
“我说你这闺女,说的什么话,你咋拎不清好歹呢?”然后双手一摊,一副委屈状:“宗南兄,我说什么了,让你这闺女误会成这样,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呐!”
言外之意都是林父自己会错了意,林父瞪大了眼睛,颇为吃惊。
“您没说什么,我爸会怀疑到周瑁远的头上?您没说什么,我爸会动怒甩我耳光?大过年的,吃饱了撑的,跑我家里来挑拨离间,挑拨我们父女关系,
您的拜年大礼我照单收了,您这空手回去,显得我这个晚辈也没礼数,刚才那些话,就是给赵叔叔您的春节大礼,您也甭客气。
以后请您别再阴阳两面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天我替您捅破这层窗户纸,您要当鬼,就当面的,可别背后了,我都替您累得慌,送您这大礼,您可收好了!
还有,您刚刚进门前,也应该看到了,我们家门口贴的‘光荣之家’‘三等功臣之家’,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挑事儿的!
您要是进门没看到,就麻烦您出门后,抬起您高贵的眼看一看,以后再想胡说八道,再想栽赃污蔑,就请好好掂量一下。
周瑁远,是我的男朋友,我的男人,将来是林家的大女婿,你们污蔑他,就是污蔑我林家。污蔑功臣之家,是什么罪,自己去查查!
他有什么问题,也是我们林家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多管闲事,我不觉得您是好心,我只觉得是猫哭耗子、黄鼠狼拜鸡!”
林子苏一顿嘲讽,赵会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单位叱咤多年,竟然在林家的大女儿这里吃个大瘪?竟不知道这林家还有嘴巴这么厉害的孩子,一点也不像林宗南这个闷声虫的种!
林家这厢,林子恪、林子茜心中无不暗暗叫爽,就差点拍手叫好,连林母也瞪了一眼赵会仁,林父沉默不语似有纵容之意——林子苏说出了他这么多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就差给女儿鼓掌叫好了。
林子苏没让赵家父子有喘息的机会,立即将炮口对准了已经傻眼的赵奕:“还有,赵奕,你们赵家,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的老的当面人背后鬼,
极尽挑拨之能事,小的小的不学无术厚颜无耻,在外面拈花惹草把人肚子搞大了,提起裤子就翻脸,你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要是看上你赵奕这种混蛋,那才是我林子苏眼瞎,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你们还有脸跑我家来上蹿下跳!
谁给你们的胆,大过年的,你们不晦气,我们还晦气呢!现在请你们离开我家,再不走,我就报警了,还要告你们私闯民宅,诽谤,侮辱……
还有,赵叔叔你有没有牵涉茜茜的案子,我一定会查,怎么着也得对得起赵叔叔今天您这么上赶着给我林家‘通风报信’!”
“住嘴!”林父当头棒喝下来,林子苏一激灵,当即偃旗息鼓,冲林母吼道:“丢人现眼的,还不把她给我弄回房间去!”
林子苏一脸错愕地看着林父,气得直翻白眼,谁知林父的眼睛瞪得更大,喝道:“给我回去,过完年立马给我辞职,敢再待在那里,我就打断你的腿!”
听到要辞职,林子苏顿时就慌了,白天在周瑁远的旧居,遭受那样残酷的暴击,她都没有想过辞职。
现在林父横插一杠,这事恐怕再也没有回旋余地,想到今晚这一面,很可能就是和心爱人的最后一面,林子苏险些晕过去。
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人了,只慌地望向周瑁远,却也说不出任何话,林子苏在林母的半楼半抱中凄凄地喊了两声“二哥”,周瑁远摇摇头似是安慰。
林母看到二人的不舍泪光,也是不忍心,柔声道:“小周,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子苏的。”
“谢谢伯母!”周瑁远的声音有些哽咽,林子苏泣不成声,被林母连推带抱地弄回了房间,林子苏一步一回头,把周瑁远看得心都碎了。
“宗南,孩子年轻,容易冲动,好好教导就好了。你可别动气,你血压高,别气出个什么问题了!”看到林子苏这个绊脚石被“搬走”,赵会仁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失时机地站出来说两句好话。
“赵会仁,赵奕,你们还不滚,我报警了!”林子苏听到他又来装好人,挣脱林母便指着赵会仁鼻子大吼。
林母吓坏了,真怕惹怒林父拿棍子出来,林母哎哟一声,大呼“我的小祖宗先进去吧”,赵会仁没等来林父的“安慰”,却被林子苏抢白一顿,赵氏父子俩都不禁张口结舌尴尬至极。
周瑁远眯了一双杀人的鹰眼,狠戾地扫了一眼赵会仁,随即看到林父投过来的毁天灭地的愤怒眼神,一秒换脸,温和地转向林父准备道别。
不料林父先发制人:“你还不走?!”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话是对周瑁远说的,可也是对赵家父子下的逐客令。
周瑁远不敢回嘴,不着一言,转头便要离开,迎面碰到正幸灾乐祸的赵奕,堵在门口还故意为难他。
周瑁远终于忍无可忍,一对鹰眼寒气杀出,赵奕被那两个恐怖的黑洞吓慌了神,赶紧侧身让道,周瑁远这才拂袖而去。
赵家父子见状,也只得悻悻离去。
林子苏被带进房间后,越哭越凶,林母也没劝,只在一旁安抚她,直到她情绪有所平复,才抚摸了她的头,柔声道:“子苏,不要生你爸爸的气,他是真的担心你,茜茜已经出事了,他很怕你也有事!”
“妈,你根本不懂,他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就算是判人死刑,法庭还给死刑犯申辩的机会。但他从来都是这样,不讲道理,从来不给人解释和说话的机会。
他从来都觉得,只有他才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全世界都得听他的。可是,他根本就是错的,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从我们小时候,一直错到现在,我都是成年人,我就不能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吗?我不是生气,而是恨他!我恨他,他不是我爸,虎毒还不食子,他只会打我……”
林子苏说着又难过地哭了起来。
林母叹了一口气,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道:“你爸爸生气,是因为小周的事,是从他的死对头赵会仁的口中讲出来的。
你爸爸是一个多要自尊和面子的人,哪儿受得了别人奚落他,他从自己的政敌口中得知未来女婿是个玩弄女人的人渣,他能不震怒嘛,我听了也很生气啊!
他今天震怒,还有骂你,都不是他的本意。你没看你骂赵家父子时,你爸都没有阻止吗,他当然分得清孰是孰非。
他骂你也好,打你也好,都是在告诉赵会仁,她的女儿,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要教训,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事,你明白吗?”
林子苏泪眼婆娑,拼命地摇头,道:“那个赵会仁,还有那个赵奕,他们到底为什么呀?我和周瑁远在一起,碍着他们什么事了,用得着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哎,这事都是妈妈的错,不该给你介绍相亲,本来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你们两个孩子能处到一起,结成了儿女亲家,
也能改善一下你爸爸和赵会仁的关系,让你爸爸的压力小一点,谁知道是引狼入室。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赵家就他一个独苗,又是赵会仁前妻生的。
赵会仁是婚内出轨,胡巧玲是小三上位,当年为了嫁给赵会仁,她使了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愣是把赵会仁前妻逼走的,赵奕判给了赵会仁。
胡巧玲呢,嫁给赵会仁后,对赵奕也很冷淡,虽然没有虐待吧,但也没有照顾过赵奕一天。她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许是她坏事做太多,结果好不容易怀上还流掉了。
打那之后就再也没怀上,她很怕赵会仁嫌弃她不孕,所以为了讨好赵会仁,才转了性,对赵奕开始各种溺爱,对他百依百顺。
赵奕这孩子也很聪明,该要的该玩的该吃的,只管要,夫妻俩也没短过他的,所以基本上从小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失过手,没想到,在你这里碰了壁,他肯定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