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五年十一月,陈默如常去鸾仪卫府值夜,却在桌上发现一封陌生书信,附带着一样东西:是裴怀玉的鸾仪卫鱼符。
他展开书信,上面笔迹潦草,写着裴怀玉现在大福先寺,须由他带着《弥陀净土变》残卷,前去赎人。
他在凉州拿到了《弥陀净土变》的事,只有天知地知幻境知,还有幻境里那个自称玉藻前的画外音知,假如那个画外音不是幻觉的话。
他看着信笺,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对灯下照着才发现,背面也有一行字迹: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他想都没想就提剑出门,在卫府门前却撞上一个陌生面孔。那人相貌白净,穿着宰相才能穿的紫袍,笑吟吟地堵在门口,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他咬牙切齿:“冲撞了大人,罪该万死。属下实有要事,改日再去府上赔罪。”
“陈默啊,想不想知道,叶将离在哪里?”对方伸出手,手里拈着一朵花。
陈默睁大了眼,像在确认自己是否看错。
很可惜,这花他从小再熟悉不过,是芍药。
“如果你想见她最后一面,就把《净土变》残卷交出来。”对方俯下身,低声在他耳边循循善诱。
这声音,陈默却听来有些熟悉。
“你是……玉藻前?”陈默的回答让对方愣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是啊,我是玉藻前。你母亲叶将离在哪,只有我知道。”
他拢起袖子,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比狐狸还像狐狸。
陈默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递到他手上。对方急不可耐地一把夺过卷轴,展开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之后,才抬头对他一笑。
“不错,没跟我耍花招。叶将离现在在上阳宫,再晚去一个时辰,就要殡天了。”
陈默脑子一震:“你方才的意思是,我妈是……是武则天?”
杨再思不答,转身走远。
陈默站在原地,想起当初和女皇的唯一一次打照面,却是在明堂大宴之上,他拦下了要刺杀女皇的裴怀玉。
他记得,在下诏将他押送推事院之前,女皇曾犹豫过那么几瞬。
如果这个小白脸说的是真的,那么司刑寺狱中几番巧妙避过他的大赦、以及在他从幽州回来之后,女皇特赦令他官复原职的诏书,是她刻意为之,还是故事线原本的安排?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他来了东都,也不知道他就是陈默?如果知道,她为何一直不见他,会和《净土变》有关吗?
他始终不信叶将离会抛弃他,现在看来,他好像要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