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晚上,他却一个人走出医院,一个人坐时出租车里,一个人在公寓楼前下车,一个人回到公寓。

睡觉吧,把今天过完,今天就没有了。

他躺在床上,黑暗当中,翻了个身,又翻个身。指尖却触到一丝柔滑的触感。

他像挨了一记闷棍,猛地坐起来,拉开了台灯。

在床的另一边,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套睡衣,深蓝色的,领廓边沿走着白线,它安然不动地占着主人平时睡的位置。

他的手伸过去,落到睡衣上,没有了主人的体温,睡衣如水一般冰凉。

早上她站在床边叠睡衣,在厨房给他做三明治,在楼下拉着他看棕榈花……

一天发生的事,又在脑子里重放了一遍,那扇门关起来前,她说:“今天晚上还你。”

他把脸埋到睡衣里,鼻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真的能结束吗?

不能!她忘记了,总会再想起来。

他一定能想到办法。

他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在手机解锁的那一刹那,有什么被忽视的东西也一并想了起来。

翻到最新的照片,他逐个辨认那潦草的字迹,幸好是笔很简短的记录,却令他如坠冰窖——

与对方父亲谈话后,产生强烈的自罪感,或是复发的诱因。

3 重新认识

黎若谷大概快两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妈妈去纽约时会顺便去他那里住几天,于是他除了工作以外,基本不去加州。

这栋房子也算是他的家,然而一进门,那种彻头彻尾的无奈便笼罩下来。如果这世上有什么难题是黎若谷解决不了的,那便是他无法为自己挑一个满意的父亲。

大概父亲也一样,没得到一个令他骄傲的儿子。

黎伯耀看到他,冷淡地说了一句:“你倒是还记得门在哪里。”

黎若谷坐到沙发对面,刚想像从前那样也冷嘲热地回两句,嘴才张口,就觉得很没意思。

他沉默了会儿,抬头望着父亲,目光恳切,“我想问,如果我求您,有用吗?”

黎伯耀张嘴就想说不可能,可当他看到黎若谷的恳切的神情时,他有些犹豫,极少看到儿子这个样子,没有一开口就嘲讽,没有自负得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他不但恳求,神情还满是疲倦和无奈,是在外面受到什么挫折,还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