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入了内院,便有小女使上前来迎,一瞧来人竟这般狼狈,心下大骇,“你怎的了?公子前头还寻你了。”
霜澶神思恍惚,思绪呆滞,“公子寻我?那我给公子回话去。”
那女使闻言,登时将霜澶拉住,“原沈二公子晚间来寻公子了,公子遂吩咐了谁人都不许打搅的,眼下这样晚,想来都歇息了。”
霜澶只道莫不是今日教雨淋坏了脑子,已然出了臆想了?
“你才刚说谁人?”
“是,公子吩咐了谁人都——”
“不是这一句,谁人来了?”霜澶遽然将女使的话语打断,又问了一遍。
“是沈家二公子,你身上头这样湿,没得着了凉,赶紧回屋去罢。”那女使敛了眉眼道,说罢,遂转身朝另一边去了。
霜澶心下震动,已然将顾长安的吩咐抛至了一边,鬼使神差得往顾长安的小院去了,待至小院,随意拉了个女使问道,“沈二公子今夜宿在哪间客房?可在公子的小院里?”
那女使瞧着霜澶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应下,只道沈二公子眼下就在公子的小院偏房内休息。
霜澶听罢,撇下那女使,便往小院内去了。
待至偏房,四周不见一人,只一间房门口还亮着灯笼,屋内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烛火,想来人便在里头。
霜澶的心跳又开始加剧,唿吸急促,胸腔内唿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在乱窜,前头跑了那样远的路,就为着见一见里头的人,可眼下他就在内里,心下反倒情怯了。
霜澶在院中站定不动,心下百转千回,许久,只道是去说一句话便走。
继而抬了步子,往那屋子去了,待至门边,犹疑着抬起了手,轻叩房门,想来是紧张,那指节发软,第一下都不曾叩出什么声音,霜澶喉间发紧,随即又握了拳复叩门,这一回清清楚楚得听到“笃笃”的指节与门框相撞的声音,遂颤抖着声线道。
“公子,可安睡了?”
半晌,却听不得里头有应,霜澶心下一惊,又怕沈肃容像上回那般疼晕过去,低声呢喃“公子,冒犯了”,遂轻轻推开门进屋去了。
待进了屋,霜澶一眼便瞧见了蜷缩在床榻之上的沈肃容,瞧着已然是睡着了。
今日心心念念要见的人,现下便躺在她的眼前,霜澶心下怆然,情不自禁得向床榻走去,待至床边,瞧着沈肃容面色微红,想来又是喝了酒的,不过几天未见,只瞧得他面颊凹陷,已然清瘦了许多,只还好,今日这样的阴雨天,却不见他泛疼,心下稍稍宽慰了些。
原有千言万语,眼下竟不知从何说起,又与谁人去说。只瞧着他的酣睡,霜澶心下便教得慰藉了许多,再没有先头的慌乱无助,胸腔的一颗心也渐渐趋于平静。
霜澶轻叹一声,正想转头出屋去了。
只在堪堪转身之时,瞧见了沈肃容手中的物件,有些眼熟……
霜澶复上前去,小心翼翼得躲开沈肃容的手,悄悄将那物件抽了出来。
只一眼,便教霜澶心下涌起惊涛骇浪,那颗不过刚平静了半刻的心蓦得又颤动了起来,面上再也绷不住,连唇瓣都在颤栗,一时悲痛莫名椎心泣血,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是她的帕子,她绝没有认错,再无人能绣出比这更丑陋的帕子来了。
帕子上有一朵梨花,是她从前在翰墨轩时绣的,那时敛秋还笑她怎的绣了个白面红心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