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沈肃容想,不管前头如何,落水那日他是拼了性命去救她的,这也不能教她对自己网开一面么。
可,不过是弥补罢了,他险些害了霜澶的性命,竟还妄想邀功么。
沈肃容瞬然气馁,委实说不出口。
只想着,如今即便是拿了丹书白马来,都不能在霜澶面前挣得半分头面了……
——
沈肃容的静若寒蝉,这厢落在霜澶的眼里,已然都不用他再开口了的。
他果然是这般机关算尽之人,先让自己涉险,继而再使些苦肉计,便能教她如失心疯了一般总往泸山院跑,轻而易举便收买了人心。
沈肃容想来应该很是得意吧,瞧着自己身份低微,便将她随着性子任意拿捏。
也无怪乎他这般,对张氏是如此,对自己是如此,想来对云氏,也是如此了。
这一招屡试不爽,想来从未失手,霜澶心下嗤笑,眉眼里亦是止不住的讥讽。
还待他说什么呢,那般腌臜之言,半个字都不想听,但凡听得一个字,便是教那沈肃容欺侮了一回。
霜澶深唿一口气,强自平息了语调。
“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尤,当真是世间少有。”
霜澶一句蜻蜓点水之言,便即刻击碎了沈肃容的面沉如水。
从前受过多少冷眼与恶言,都没有眼下这般令人难堪的。
他心中已然怒极,却依旧不敢朝霜澶看一眼。
沈肃容蓦得站起身,立于床踏之上,身量瞧着更高,映着烛火,黑影将霜澶笼得简直透不过气来。
霜澶心中又是一骇,只道如今是气昏头了么,自己的小命还在沈肃容手里攥着,何堪这般惹怒他?
霜澶不敢再瞧沈肃容,转头向一旁望去,闭口不言。
沈肃容强敛了心头莫名的战战兢兢,不自觉便暗哑了声线。
“你眼下,是瞧不起我了么。”
霜澶心下好笑,这沈肃容与那云季芙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将人玩弄于他们鼓掌,已然不亦乐乎,还管自己瞧不瞧得起作甚,当真虚伪至极。
想罢,却口不能言,遂只得将脑袋更向内偏转些。
霜澶此刻的反应,虽是一言不发默不作声,却已然是胜似千言万语。
沈肃容心脏蓦得被攥住,瞬然绞痛起来。直痛得人抬不起腰来。
沈肃容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扶着床柱,沉眉,轻哼,只觉将心刨出来,被人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霜澶眼瞧着沈肃容有异,只道他又要玩劳什子的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