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欣赏着他那忽而白,忽而红,忽而又青的脸色,无声一笑,道:“李副庄主今日很是狼狈哪,不知是拜哪位高人所赐?”
此江上游,正是六门之中的沧州门,李仲川应当是和沧州门门主梁靖余一起应对无恶殿时遭受重创,然而整条江上,至今只飘来他一人,如果是集体沦陷,不该如此,可如果不是集体沦陷,他堂堂藏剑山庄副庄主,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亏你也有脸问!”正沉思之际,对面传来李仲川情真意切的责骂。白玉双眸微虚,不置一词,陈丑奴虽也不置可否,然一双黑眸却赫然清寒如冰。
李仲川一眼瞧去,心头竟隐隐一颤,愤然别开脸,余光之中,只见陈丑奴把头一低,朝白玉喂去个外焦里嫩的烤红薯,白玉更是旁若无人,张口咬下,吃得眉开眼笑。
李仲川一口气憋在胸口:“不知廉耻!”
篝火对面,郎情妾意的两人一愣,白玉又把眼皮一撩,朝树下那人盯去,片刻后,拿起手里剥到一半的烤红薯,起身。
李仲川察觉她走近,虽然心里发憷,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白玉也不露恼色,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来,掂量着手里的烤红薯,悠悠道:“谁不知廉耻啊?”
李仲川哼道:“谁在那儿缠男人,谁不知廉耻!”
白玉点头,思忖道:“那我要是缠着令侄……”
“你做梦!”
话未说完,李仲川愤然截断,思及家中那个为情之一字六亲不认的侄儿,再一回味刚刚所见那幕,简直气得将要窒息。
白玉面不改色,道:“我跟我三哥好,你不乐意;我跟别人好,你还是不乐意。李副庄主,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你!”李仲川张口结舌。
白玉冷笑:“再者,这是您一个堂堂副庄主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李仲川险些把舌头咬断,只管在心底大骂李兰泽眼瞎。
白玉挑唇,顺势席地坐下,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来,道:“李副庄主还没回答我,您这一身伤,究竟拜谁所赐呢。”
李仲川深吸一气,咬牙切齿道:“拜谁所赐?可不就是拜你这自诩恩人的祸水所赐么?!”
他直眉怒目,掷地有声,赫然是一副痛怒之态,白玉心中微凛,不及质疑,李仲川又冷声斥道:“若非为你,兰泽何至于盗取庄中宝剑?何至于将那宝剑送入魔头之手?最终害得六门溃散,中原大乱!你连累我李氏子孙不算,更把中原武林置于水火之中,如今倒来有脸自诩我李某的救命恩人,岂不是涎皮涎脸,恬不知耻?!”
白玉脑中訇然大作,对于李仲川后半截的叱骂,已然置若罔闻,满脑子回响着的只是先前那句——若非为你,兰泽何至于盗取庄中宝剑,何至于将那宝剑送入魔头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