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目光微变,顺势将堂内众人巡视过去,发现江湖人士居然不在少数。
小小一个三全县,居然也有能这般气象。
白玉默不作声,跟在陈丑奴身后,在靠里的窗下坐了。
店小二于百忙中抽身过来,笑嘻嘻地问两位客官吃些什么,陈丑奴见白玉不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径自点了两菜一汤,然后把背篓放下来,同白玉挨着坐下。
白玉把手上那竹篮子放到他面前,悄声道:“我去净手。”
说罢,起身向店小二问了路,一径过去。
客栈后门连通一座庭院,院东设有马厩及茅房,白玉走下台阶,并不径直过去,而是掀开帷帽皂纱,仰头将四周建筑环视了一遍。
这家客栈规模颇大,供以住宿的除开二、三两层楼外,还有庭后连通的一座小院。小院红砖碧瓦,绿植葱茏,庭周墙垣虽然陈旧,却丝毫无衰败之气,反而像给人里里外外洗透后似的,于古朴之中焕发着盎然生趣。
白玉心思浮沉,放下皂纱,向茅房方向而去,转身时,撞上了个迎面而来的少女。
“哎哟!”那少女被白玉的帷帽戳痛额头,嗷嗷大叫,白玉忙退开半步,刚一道完“抱歉”,神色一变。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袭绛色黑边的窄袖长裙,双腕系有金色铃铛,白玉眼神骤冷,在那叮叮铃声后再次后退,竟是二话不说,径自向茅房去了。
“哎,你这人……”少女揉完额头,睁眼看人就没了,正想大骂,突然后知后觉,“这声音,好熟悉……”
***
却说白玉去后,陈丑奴坐在凳上,百无聊赖地倒了杯茶水。
墙角那四个酒客还在滔滔不绝,陈丑奴起先不甚在意,直至邻桌的三个酒客也被那桌的热烈氛围感染,其中一个把油漆铮亮的桌面一拍,骂道:“最毒妇人心!”
陈丑奴眨眨眼睛,隔着皂纱向说话那虬髯汉看去,捧起茶水喝了一口。
“弄残剑宗上下四十三人不算,竟还要赶尽杀绝,连云二公子一家老小都不肯放过,这个许攸同,实乃天下第一毒妇!”
邻座虬髯汉义愤填膺,拳头在桌面上捶得咚咚作响,对面一长脸男人忙替他把碗里的酒满上,劝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荀大哥何必如此动怒。再者,那云家堡乃是被无恶殿所困,跟许攸同并不相干。至于云二公子嘛,平白无故地被剜去一双眼、斩去一只手,冤是冤些,却也不至于就此自尽……说到底哪,还是剑宗当初做法不妥,如今这情形,也是咎由自取!”
虬髯汉本就一腔火气,听到这里,愈发把一张方桌捶得四条腿直哆嗦:“你这话何意?难不成剑宗遭祸,倒还是罪有应得了?!”
长脸人不想他这般上火,迭声道:“息怒息怒,洞庭剑宗屹立江湖多年,群英荟萃,乃是湖广一带少有的名门,无论如何,都不至有‘罪有应得’一说。只是……荀大哥可知,眼下这人人喊杀的大魔头许攸同,当年也是剑宗一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