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多壮,够她何寡妇生的了!”
“……”
山风轻起,吹动一地光影,幺婆婆满足地把手撤回来,眉开眼笑:“明天你就跟我去见见她!”
陈丑奴埋头,重新刻起碑来,没说话。
幺婆婆的拐杖“咚咚”地敲在草地上:“装憨?”
陈丑奴瓮声道:“不去了。”
幺婆婆哼道:“这个不肯去,那个也不肯去,你是指望着老天爷给你从天上掉个媳妇下来吗?”
陈丑奴:“……”
幺婆婆干瘪的嘴唇一撇,即将开闸,陈丑奴及时拦住:“我一个人挺好的。”
幺婆婆的一波“洪流”便变成一闷棍,打在他膀子上。
他没躲,直挺挺地坐着,山阿一样,让幺婆婆打得很是没成就感。
“唉!”
野鸟归林,天上彤云渐起,趴在树顶的太阳终于要落坡了。陈丑奴搁下锉刀,把即将完工的石碑立在老槐树下,站起来。
绿蓊蓊的枝桠“哗”一下,被他的头、肩、臂撞开,他站在绿光流转的阴影里,像撑了一把翡翠伞。
幺婆婆坐在木桩圆桌那儿打盹儿,陈丑奴走过去,问:“婆婆吃什么?”
幺婆婆脑袋一晃,醒转过来。
“几时了?”
“酉时。”
“啊,”幺婆婆摸到拐杖,拄着站起来,“回了回了。”
陈丑奴不强留,只道:“我送您。”
幺婆婆摆手:“熟门熟路的,送个啥?”
陈丑奴跟在她身后。
金乌西坠,霞云满天,地上也被染得黄的黄,红的红。走出小院,是一条蜿蜒的下山小径,径旁草木繁茂,蓊蓊绿影里点缀着花丝绒绒的蓟蓟草、粉白相间的田旋花。
陈丑奴走在幺婆婆后头,他一步,幺婆婆三步。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山间的泥路偶有松软,幺婆婆一不留神,连人带拐地打了个趔趄,陈丑奴长臂一伸,把她拉住,想了想,跨到前头,蹲下来把她背到了身上。
幺婆婆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升得老高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