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隽龇牙咧嘴收回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好双手,然后抬眼瞄了一下张闻一,把他脸上的嘲笑,深深的记在心里。
“我是诚心恭喜你,你却看我的笑话,张大夫你一点儿都不君子。”
“你随意动,痛是痛一点,伤口绝不会裂开,我缝得好着呢……”周隽的话是半点没有听进耳朵里的张闻一继续落井下石。
“那我能回去吗?”周隽往背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你既然能去我那里,又带着我到了你这里,你应该有办法把我送回我那里吧?”
“不行了。”张闻一脸上的笑说没有就没有了,依旧是老样子,甩着一个冷脸子,说话一板一眼无比正经。
“不行……了。”周隽把这个勒字咬得很重,心中思量一下后说:“你试过了?”
“你不用回去。”张闻一的冷脸子好像有一点更冷了,这话一说完,让周隽都有点怕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用回去,我回去以后指不定能混成个封疆大吏呢?”怕是有点怕,嘴上确实不求饶。
“胡话。”张闻一两个字打发了周隽,想到了手术完成后再看那枚箭簇的画面……
周隽却嘿嘿笑了起来。
这时候张闻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笼住周隽,“尽是无情之人、无情之事,回去做什么?我不准。”
原本傻笑的周隽听了这话笑不出来了。
张闻一也不说话。
一个坐着,脸上神色凄然;一个站着,脸上神色冷硬。
伸出手来,张闻一抬到一半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硬把手收了回去。
周隽眼里看着他的手抬起来又收回去,自己的手在被子下紧紧的捏着,忽然就笑了,说:“你说的在理。既然我在你这里呆着,便吃你、住你、用你,还请张、主、任照拂。莫生气……”
周隽这话分成两段,上一段是认错讨好,最后那三个字是下一段,在张闻一听来是求饶。
“我试过了,再去不了你那里。”张闻一瞧不见周隽的神色,便蹲下身子来,仰头望着他,把这话一字一字说给他听。
周隽点点头,安静乖巧。
“我原本以为是回不来的。那晚反应过来你骗了我,回去找你,没有想过能活,反而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没有求死之心是去不了的?”
“我是这样理解的。”
“嗯。”周隽把自己的手拿了出来,刚要放到张闻一的手背上,门咔啦一声儿又被推开了,这回进来的是周隽没有见过的一位青年。
周隽的手收了回去,那青年慌慌忙忙地说:“师父,53床病人抽搐晕厥……”
眼睁睁看着周隽的手收回去的张闻一说:“打电话给陈医生。”
“打不通……”青年哭丧个脸。
张闻一转身往门口去,青年看到他动步了,飞快的先跑了出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张闻一突然转身,大步流星跨到周隽身边,伸手捧着他的脸颊说:“吃我、住我、用我,你尽兴就好。”
说完这话的张闻一大步流星走向病房门口。
张闻一留在脸上的触觉还在,周隽抬手背碰了碰,仿佛碰到了张闻一温热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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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无水云身,空有烟霞志……张大夫,喝!”周隽眼里已有醉意,粗陶小酒碗底子浅薄,在递到张闻一面前时,已经洒了一大半了……
捏住周隽的手腕,张闻一将那小酒碗中剩下的酒轻抿了一口,眼波回转落到周隽脸上,寒月荧光衬得他言语更加清淡,“不若与我游方行医踏遍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