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好事,大家都很快要回家了。
他们已经比绝大部分人要幸运得多。
铁轨被雾气和露水沾得湿漉漉的,在朝阳下微微反光,延伸向远方。
重新握上三轮车把,尧曳突然觉得这趟火车之旅像是场梦境一样。在沉睡中被唤醒,披着黑夜上车,又在睡眼朦胧中下车。
这期间的一切人和事,都像会发光的露水,那样不真实。
除了浑身的酸软,在无时无刻地告知她,火车上那些深入骨髓的忘情缠绵。
尧曳对这趟火车的记忆,是场现实又迷幻的春梦。
他们推起三轮车,朝草丛之外的公路上走。
火车道离着公路有段距离,这之间杂草繁茂,草叶和土地之间还垫着一层小石子。轮胎滚过,坚硬的石子时不时蹦跳起来。
路有些颠簸,他们一时间没有聊天,沉默地走了一段。尧曳不经意看了眼张晓,张晓在专注望着前面的路,也许那条公路他已经很熟悉了,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释然。
这一趟下来,他的面孔变得更坚毅了,可能是晒得更黑了的缘故。他下颌的线条绷着,侧面轮廓利落,严肃又正经,一点也看不出……
总之,和晚上的反差很大。
张晓突然转过脸看她:“怎么了?”
尧曳摇头的同时扭回头去:“没什么。”
她居然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因为她竟无法把此时的张晓和那个充斥着情/欲气息的张晓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环境太空旷了,白天太明亮了。而他们之间一般都发生在封闭的空间和室内。
尧曳努力推车,脑中默默地转,没想到他这么呆一个人,居然还有点禁欲的气质。
地上的小石子像是长满了吸盘一样,扒着轮胎,推起来费力极了。
又走了几米,走在前面的张晓停下了,他看了一眼尧曳的三轮车,又看向她问:“车子推着沉么?”
尧曳也回头看,她的三轮车里没怎么装行李,几乎是空的。可是推起来却仿佛摞满重物,莫名的沉,速度怎样也快不起来。
张晓走过来,蹲在她车子的左后轮旁边,伸手捏了捏。然后他又来到右后轮,伸手一捏,车胎瘪进去了一块。
张晓皱了下眉,压低头转着检查轮胎,几乎把头探进了车盘底下。几秒钟后,他找到了问题所在,抬起头,说:“轮胎被扎破了,气漏没了。”
尧曳:“找东西补一下?”
张晓比划了一个两指宽的长度:“口子这么大,补不了。我们现在也没有气筒。”想了一下,他站起身来,掸掸手上的灰,“走吧。”
尧曳看向他:“不要这辆车了?”
张晓“嗯”了一声:“这样推着太费劲了,还没走着快。”他腾了腾位置,把两个背包转移到自己车上,然后道,“没事,马上就到家了,它的使命也完成了。”
尧曳跟着张晓推车继续往草丛外走,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小三轮停在草丛里,显得孤零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