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就没有爹的孩子,六岁又没了娘,连他自己,差点儿都没了。
苏秋不再开口,沉默地回忆起往事。
早早辍了学,出去打工多少年供着弟弟妹妹上学的苏春,六年没回家过过年,突然就在第七年的新春佳节,牵着苏呈音出现在老家。
她爹她娘都气疯了,各路亲戚和远近乡亲都指着苏春辱骂,不知羞耻,不检点,不正经。
那一年苏秋刚和林楚结婚,苏春说:“我回来看看妹妹当新娘子,还有一份特别可爱的大礼送给你。”
苏秋说:“你回来就很好了,还要什么礼物。”
苏春说:“你肯定会喜欢,他是白白的,软软的,声音像小鸟儿,但比小鸟儿还可爱的小天使。”
被团团围攻,苏呈音抱着他妈妈大哭的声音,确实像受惊的小鸟儿一样。
农村的新年吵闹,到了晚上更是鞭炮不停,只有苏家一片黯然。
苏秋坐在大院里靠着林楚小声说话:“我姐真是生错了家庭,为了我们几个弟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打工打工打工,好不容易回了趟家,就这么对她。我哥和我弟也是没良心,竟然就这么看她笑话。”
林楚说:“但这事儿...大姐她确实不对。”
苏秋一下子就生气了:“怎么就她不对了,难道没有你们男人的问题么?”
林楚哄她:“没说全都怪她,那个男的肯定...”
话未说完,被嚎啕的求救打断,苏春踉跄地从小屋跑出来,怀抱着拼命挣扎的苏呈音,话不成声,嘶哑得好比在割草:“救救他!快救救他!他没喝下去,他还有救!”
苏秋吓傻了,她姐姐脸色不似人,哭喊的口里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白沫,还没到跟前就摔倒在地上,四肢痉挛,全身抽搐,怀抱里的小天使滚了两圈儿,踢蹬着小短腿,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唔唔啊啊地哀叫。
林楚怒骂到:“是不是喝农药了?”
苏秋手忙脚乱,一面大叫她爹娘,一面去抱她姐姐,林楚急得直打转:“别叫爸妈了,他们巴不得你姐死了,我去把车开进来,赶紧送他们去医院!”
村儿里到县城的医院六十多公里,还没送到,苏春就没了呼吸。
苏秋哭得没了眼泪,新春佳节,亲人逝世,当晚她不顾林楚拿出离婚做威胁,把救回来却烧坏了嗓子、失去了声音的苏呈音抱进怀里。
纸钱烧完,火焰慢慢熄灭,还剩下漂亮的火星。
苏秋轻轻一叹,还是那句话:“姐,放心吧。”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该是芯宇吵着要妈妈哄睡觉的时候了,果然,苏秋还在换鞋就听见卧室里芯宇的呼唤:“妈!我爸不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他都不给他儿子讲故事!”
苏秋被逗笑,心情好了些,随口应和一声后拍拍苏呈音的肩膀:“去洗澡吧...别学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