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趁着微弱的户外光,向境之紧盯他涣散的双眼,霎时,他尝到一股腥甜,以舌头抵住上颚才明白是自己口腔出了血。手臂骤然脱力,他倒向一旁,同时道:“是,我承认,我都承认。”

那麽我该高兴的,向迩心想,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回答,我期盼它期盼了那样久,结果又是我压注的那个,那麽我该是很高兴的。

可是,“你怎麽可以爱我呢。”他悄悄地问。

向境之笑起来,举起麻痹的右手臂挡住眼睛:“我为什麽不能爱你?命运把你送到我身边,我除了爱你,还能做什麽?”

“你只是我的父亲。”

“我是,但我不想只做你的父亲。”

“这太荒谬了。”

“只要是人想做的,就没有荒谬一说。”

“可你是我爸爸!”向迩大喊道,他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像滚又像爬地逃离他,明明是红着眼睛的可怜模样,神情却郑重得像在谈判,“我尊重你,敬爱你,从来都是。那麽你为什麽要爱我?你为什麽会爱我?”

“……”

“你把一切都打破了!你要我怎麽面对你,我要怎麽面对一个想跟我上床的父亲?!”

“不要胡说!”向境之喝道,他嘴唇发抖,额发搭在眼前,将他原本能够窥见情绪的上半张脸拢进灰暗,“你不能这麽说,我从来没想过,我怎麽敢碰你,我不敢碰你,你那麽干净……我只是爱你而已。”

“是这样吗?真的只是这样吗?”向迩眼角有痛感,他抬起袖子拼命擦拭,四指藏在袖口不敢探头,他擦得太用力,放下手后眼睛通红,“我原来有一个朋友,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朋友,可直到几个月前,我才知道我在他那儿是一个工具,是他拿来幻想的工具,我觉得恶心,非常恶心。”

向境之听懂了:“你不能拿我这麽比较。”

“有什麽不同呢,对我来说,你们没有区别,”向迩想到沈士明之前对自己的指控,他指责他的愚笨和刨根问底,向迩起先不以为然,现如今想来,他说得到底没错,他确实不该刨根问底,“那麽以后,我们应该怎麽办?”

“应该怎麽办,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我们互相捂住耳朵当什麽都不记得,这是你要的结果?”向境之说,“如果你想这样,可以。”

最后一次对峙消耗向迩太多气力,他回房后睡得晕沉,再睁眼时察觉眼皮滚烫,如同压着一块重物,非得尝试许久,勉强看清周边景物。床头摆着便签,向境之说有事外出,早餐和午餐已经备好,要他醒了先吃一些垫肚,便签落款圈走一个没有写完的“爸”字,最终空白着,无留信人。

向迩胃口不佳,吃了一点儿又上楼休息,之后也极力避免下楼会撞见人的可能性,活动范围只在房间和工作间。向境之从他的举止中意会了他的态度,便不去打扰,父子俩缄默中竭力维持着某点平衡,给彼此一个简短的缓冲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