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程健笑他喧宾夺主,陈冬青说这叫得饶人处且饶人,旁边孙先平附和:这麽多年,陈总心性是磨出来了,比不得程导一腔赤子心,还拽得二五八万的。
孙先平和程健一直以来都不对付,一个记挂对方曾经写过自己的不实报道,一个看不起对方装腔作势,实际就是个草包,两人只要凑到一起,嘴炮能打三天三夜。
这时不知是谁问了一声,向境之人哪儿去了。
陈冬青说:他儿子刚才给他打电话,他出去接了。
程健撇开头,嗤笑一声:你们就跟他一起自欺欺人吧,还儿子电话,就是个借口,他这叫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你们以为他看开了?跟你们回来是想面对这件事?只要是个有眼睛的,多观察两眼他平常的反应就知道,他根本没放下,只要见个差不多岁数的小孩儿都害怕。谁能帮他?谁都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孙先平和陈冬青对视一眼,皆默默无语,谁也没说话。
后来向迩在沙发上睡着了,这麽些天,遇上那麽些人,他累得很,断断续续睡了七八个钟头,醒来玩了会儿游戏,倒头接着睡。杯子里的水喝空了,他渴得嗓子冒烟,爬起床下楼倒水,见着窗外面还天黑,算算时间,自己恐怕睡了有二十几个小时。
他打开房门,黑乎乎的房间忽然窜进两束光,他踩着光往源头走,自然走进了爸爸的屋子。房里没人,只中间敞着行李箱,衣服收拾了一半,最上面放着一个小方盒。
也对,从寺庙回来,程健全组就要开始封闭训练了,为期半年。
向迩感觉怪怪的,自有记忆后,他从来没有和爸爸分开超过半个月,最长一次还是他高中参加学校夏令营,哪比现在。他靠在门边发呆,向境之从楼梯口一拐弯就瞧见他,一出声,小孩儿受惊似的缩缩脖子。
向境之问:“怎麽了?”
“你要走了?”
“嗯,明天八点的车。”
“真要去半年?”
向境之笑着摸摸他的后脑:“时间过得很快的,而且我们也不是不能联系,我反倒担心你一个人住,忘了吃饭忘了喝水,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我刚才拜托了楚阔,要他帮我看着你。刚好楚先生和楚太太过几天也要出国旅游,你们俩就互相照顾。”
“楚阔?”向迩撇嘴,“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
“那你是哥哥,多照顾弟弟。”
“知道了。”
楚阔就在楼下,见到向迩下来,他慌里慌张地藏起手机,抬起一只手,像个招财猫似的前后摇晃:“嗨,早上好!”
向迩睨他一眼:“哦,晚上好。”
楚阔轻扇一记自己的脸颊,腆着脸跟过去,小声问他:“你爸是不是要走了?”
“嗯。”向迩含着水。
“那你什麽时候去见周乐意啊?”
向迩呛着了,拍着前胸咳嗽,擦了擦嘴问他:“你说什麽,周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