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两封信寄出时间相隔三个礼拜,却没想到在同一时间抵达邢志文手里,他没有第一时间拆开封口,而是照着记忆把自己寄去的剧本重新理了一遍,到了晚上才有闲心拆信。

第一封,向境之写得很长,足足有四页纸。邢志文见怪不怪,这信的内容就像向境之本人,很有耐心,又多又杂,甚至有些迂腐,他通篇读完,只能总结出一点:回城,立刻,马上。

至于第二封,被截了腿,短得只剩开篇两行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后来两人于城市再会,邢志文喝多了酒,大着舌头胡侃心得。据他所说,人生在世,参与一环轮回,都无一能绕过“受苦”的话题。人体验苦楚,必先寻求寄托,而寄托对象不外乎是鬼与神。当时桌上搭腔的多是些小辈,其中有个佛教徒受不了这氛围,先一步告辞离场。

向境之走不开,他被邢志文强揽住肩膀,酒气四面八方地熏着人眼,只能好脾气地一再回应自己从不信鬼,也从不信神。

邢志文说放屁,你不信,可是你需要。

当局者迷,向境之试图深究其奥义,到头来发现那不过是一副被人具象化了的容器,在这容器之前,人最诚实,他最赤裸。

是旁观者清。

向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向境之已经将佛经翻到最后几页。按照习惯,他应该尽早赶去他身边,向他汇报自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例如小满和妇人是谁,小满身上的伤痕从哪儿来,住持说了什麽话。可是很怪异,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更没有足够平静的心态走到爸爸身边。

反倒是向境之先发现了他。

向境之要他过去,他战战兢兢地坐下了,却被提醒去听鸟叫:“你听力出众,能不能分辨这几声鸟叫,和我们第一次上山听到的,是不是同一只?”

凝神细听,向迩挫败:“这一两天一直有鸟在叫,我就算真有这天赋能分清,也早忘了那只鸟是怎麽叫的了。”

“可是我能分清,”向境之笑了笑,随即闭上眼侧耳聆听,“现在声音最尖,是早上飞到殿前水缸上的那只……单独叫的,是之前被你吓走的那只……我们最早碰见的鸟不在这儿。”

向迩说:“我不如你观察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