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毫无作用,嘶哑的依旧如同锅炉房里拉风箱的大爷。
“我说,哥们儿。”他动了动手腕,把无数句慰问对方家人的亲切话语堵车一般搁置在喉咙口,勉强让自己保持着面部表情的稳定,低声道:“解开,谢谢。”
他发誓,上一次这么有礼貌的时候,还是他七岁那年大姐姐给他戴上红领巾。
那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姑且叫他男孩吧,如果还能暂且把他当人的话。
男孩儿动了动,先是揉了揉眼睛,紧接着打了个呵欠,茫然的说了句让他终于喉头的关卡失守的话——
“你是?”
“我草你妈!”裴灰差不多要把眼睛瞪出框去,怒吼道:“你他妈还是人吗?畜生!杂碎!”
男孩儿比较有素质,持续茫然的扫了眼裴灰,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如遭雷击般僵在那,彻底失了魂。
裴灰耐着性子又等了五分钟,道歉没等到,松绑没等到,他干巴巴看着还持续僵硬的大兄弟,终于绝望的闭上了眼。
真他妈倒霉,遇见傻逼了。
……
令人绝望的事情要从前一晚十二点钟开始说起。
裴灰被家里赶出来,偏巧又生着病,现在刚三月份,北方积雪开化,流感丛生,他不幸中招,连带发烧套餐正来的齐全,便没有委屈自己随便去个网吧酒馆靠一宿,狠下心开了个房。
当然,没空调,有空调的要贵出三十块来,是他差不多两天的饭钱,他可舍不得。
即便如此也比浑身烟酒味强,三月份冻不死人,要死去年就死了,他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净一下。
晚上十一点,他头晕恶心,外面飘着薄雪,他在屋里借着昏黄的小灯泡捕捉到了床单上半个中国地图那么大一块儿的黄色污渍,内心充满了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