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一时失语,不知陆宁初怎么会觉得,他是在关心他。

明明,他是想借此提醒,他对他奸细的身份已有所了解。

他是在警告他。

绷带下的肌肤完好如新,白得甚至有些晃眼,腕骨纤细,宛如少年郎,一手便能握之。若握得重些,恐怕立刻就会泛红……

龙渊惊觉自己竟升起遐思,忙将视线落回纸上,钝钝发出一声:“嗯。”

“嗯?”陆宁初对他的情绪相当敏感,立刻歪过头来看他,“你怎么了?”

不待龙渊回答,他便眨了眨眼,坏笑道:“害羞啦?”

龙渊心头一惊,不曾想突如其来的遐思竟被看穿,正暗自恼怒该如何揭过之时。

“唉,关心我不用不好意思的。”陆宁初很是得意。

龙渊:“……”

他将一叠纸盖到陆宁初脸上:“做你的事。”

虽是如此,龙渊还是再看了一眼,陆宁初露在外头、白瘦纤细的小臂。

视线上移,触及挽得乱七八糟的衣袖。

不成体统。

正道亡矣。

*

不说规矩,就是正型,陆宁初也越来越没有了。

察觉到身边之人缓缓伏倒案上,立着书本看书,龙渊古井无波、心若止水地,又画错一笔。

他面无表情地揉纸成团,弃进废纸缸,并不着痕迹地看了陆宁初一眼。

他对这厮,无可奈何。

即便闻不到这厮身上的味道,也无可奈何。只消看到那热烈直白的眼睛,他就什么恼意都生不出来。

他受到过无数人爱慕的注视,却没有任何一人的眼神,能够热烈胜过此人。

蘸满墨水的笔锋悬在空中,迟迟不落。

陆一的眼神,远远不止热烈胜过他人。

龙渊想。

那双乌黑的眼中,看向他时,总是热烈、明快、坦荡、依赖,诸般情绪皆在其中,复杂胜过他人,专注胜过他人,诚挚胜过他人。

让他不止一次地怀疑,他是否忘却了什么。

“墨滴下来了。”左手手臂,忽然被戳了一下。

侧头看去,陆宁初的脸贴在案上,被坚硬的案面挤得变形,在眼睛之下堆出可爱的鼓起。

……他竟觉得这平平无奇的脸可爱了。

龙渊木然地转回脑袋,换了张纸。

错觉。

*

陆宁初登堂入室之后,魔尊府中的流言越发甚上尘嚣。不少对龙渊心怀爱慕之人,甚至学着陆宁初,企图硬闯内院,引起龙渊的注意。

奈何,大管事认清形势之后,已成陆宁初的狗腿,不仅替他阻拦旁人,还常来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