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虽然面冷如冰,但是行为举止毕竟还有几份世家子弟的教养,从未失礼过。与九娘相识以来更是温文尔雅,对她尊重有加,从未像今天这样羞辱于她。九娘又是个脾气火爆的,顿时像点燃的炮仗一般炸了:“哼!谁要给你做姨娘,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你真以为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吗?”
说完又不解气,恶狠狠补上一句“绣花枕头一包草!”
说罢就拂袖而去,祁非云一个人站在塬上,云朵在天上随风迁徙,天色被映趁的或明或暗,他心里也一般明明暗暗。
自己为了她费了多少心思,祁家的长房长孙媳妇的位置,不知京里有多少人看着。定海伯家里,镇北王府,自己的外家临川王家,河北沧州陈家,都派了女眷跟娘亲商议。娘亲都不敢擅自定夺,跟老祖宗还有父亲多方商量着斟酌。
不止祁家的宗妇,满汴京乃至整个大宋的豪门士族,选起宗妇来都煞费苦心。行为处事要大方得体,维护宗族里的关系,在皇亲贵族家里周旋往来。
姻亲不可过于显赫招来皇家的猜忌,也不能过于低微不懂主持中馈;
既要宽厚包容,不能广树仇敌;又要有铁腕手段,必要时站出来捍卫家族的颜面,进退有度;
既要长相端庄不可丢了家族的脸面;又不能妖娆艳丽,有失庄重。
要在这些尺度里反复衡量,选一个中间的零界点。便是有那女儿教导的进退有度,让祁家有心求娶的,刚透露出一些话风,就被人家婉拒了。原来心疼女儿不愿意让去做宗妇劳心劳力。
如此比来比去,一年年就耽搁下来了。
祁非云给老祖宗去信,拜托祖母,拦着父母不要说亲,又说自己在庆阳府遇到一个世家女子,求祖母说动父母。
他心里甚至想,若是祖母不同意,自己就辞去宗子之位,即使舍了宗子之位,也要娶了她去。
没想到还没等到祖母的回信,自己身边的松岫先生就先求见。
松岫先生是落第的举人,被人举荐到自己这里,初次相谈,他对于山川地形很有一番研究,祁非云收下了他。没想到他胸中自有丘壑,对于朝政大事都看得透彻,时常出奇谋妙计,祁非云就更尊为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