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沅哭得更厉害,因为这句话他近乎神经质地、重复问过她很多遍。
“我去学校了,很晚才放学,回来的时候,家里有很多人。”
几个保镖匆匆地抬着担架下楼,与她擦肩而过,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下垂下一只青白细瘦的、毫无生气的手臂,手指蜷缩,靓丽的酒红色指甲。
她认出那是谁,心中大骇。可是以她的性格,金耀兰活着的时候她恨不得把头埋进沙坑里,即使看到这一幕,她也不敢去多问一句啊。
她从来就没有过置喙的权利和地位。
黎江背靠墙壁,脱力地叹了口气:“明明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啊。”
“我在纽约的时候,妈妈来看我,只为了专门请我吃一顿法式大餐,又坐飞机回去。她说太想我了,所以背着爸爸溜出来看我,塞给我好多零花钱。”
“我真的很嫉妒小浚,可以一直呆在家里,爸爸三次生日我都错过了,他们分了蛋糕,还办了家庭乐队。”
“我打视频电话给他们,他们每次都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拿个好成绩毕业,什么都不用管。可是呢?”
黎江的角度是茫然。
他离家太久,见面次数过少。所有的不堪与矛盾,裂隙与伤痕,全部被横跨地球的大山大洋一层层加上滤镜,跨越遥远的距离,从听筒中钻出来,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只剩下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就像他离家时的小家庭一样。
母亲为父亲庆生,还自学了小提琴。那段录音,就是从幸福温馨的录像中截取出来,放在今天,却变成了妖魔鬼怪。
“我其实不想伤害爸爸。”黎江摘掉眼镜,缓慢地擦眼睛,“我也不是非要跟小浚争这个继承人,我只是……想不明白。”
小家庭里剩下的所有人,黎浚,甚至黎沅,都是潜在的怀疑对象,黎向巍的嫌疑最大。但父亲倒下的瞬间……
手机铃声响起,黎江接了个电话,表情一点点变得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