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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不去理他,自己忙碌。一时做完煎饼,盛在盘中,正待叫阿阮来吃,转脸却见他歪着头靠在壁上,双腿长伸,竟已睡熟了。

炭炉柔和的火光之下,他的脸虽是秀色夺人,却犹自含了三分稚气。

夜风经过,拂动窗外竹林,竹影飘摇,竹叶飒飒作响,檐下另有铁马叮当——

尘世喧嚣,越发衬得身畔平和。

然而眼前平和不过镜花水月,日后回南院,刺淮王,谋脱身,无一不是在刀尖上行走……即便是一切顺遂,事成之后稍有不慎,消息走露——

轻则声败名裂避走乡里,重则千夫所指不病而亡。

舒念极轻叹气,将盘子放在炭炉边温着,回东厢取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合上厨门,转身离开。

如此阿阮便在甜井村安顿下来,管院隔日派人探望,只得时时装病。好在来人不敢靠近,散开发髻卧床不起,便轻易蒙混过关。

那管院一心将功补过,精细吃食源源送来。阿阮连看也不看一眼,全扔出去喂狗。因着装病不敢出门,每日只枯坐屋中,等舒念过来,非但一日三餐同桌而食,夜间还每每秉烛共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取叶子牌打了做耍。

有时喝得过分,索性一人一榻共卧一室。两个人超乎寻常地亲密起来。

时日飞快,转眼春深夏至——

舒念做了桃花凉糕,提在食篮中去寻阿阮,到得院门,却见屋门罕见地开着——阿阮恐人看出装病,平日里无事也门户紧锁。

她心下惊异,使轻功凑到近前,却听内里有人说话,声音低沉,是个老年男子——

“楼主为此间事日日悬心,公子却在乡村间延宕,实是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