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发之下,那双漆黑双目仍然发亮,不曾有半分暗淡,只是他微微低着头,落在阴影里,犹如一朵散发着异香的毒花,口中吐出来的,也是极其恶毒阴险之语。
“去年谢察在边关拼死顽抗之时,我该让你也去的,如此在地下还能与你父亲做个伴。”
谢承弼脸色陡然变得十分可怖。
若非薛琅哄骗先皇谢家功高震主,迟迟不发援兵,他父亲又如何会身中数箭死于城墙之上!
许多人死前都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做这么多恶事,夜里睡的是否心安——当然心安,他这些年从未被魇住过。
反倒是儿时逃荒连着数天吃不上饭的日子才叫他觉得如同噩梦,若非有如此手段,他的坟头草早不知几人高了。
与其自己坟头长草,不如叫别人坟头去长。
长枪抬起,红缨枪尖折射出刺目的光,看得薛琅微微眯了眯眼。
鼻息间呼出一道微不可及的叹息——他唯一可悔之事,不过是压错了皇位上的那个人。
成王败寇。
喉咙一凉,后一热,薛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五官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长枪回撤,溅出一片血花,薛琅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惊起一片尘土。
林中飞鸟啸叫,树林掩映着湛蓝天色,薛琅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消逝,身下血泊无声蔓延。
谢承弼秉性纯良,即便要报仇,也愿意给仇人个痛快。
若换做是薛琅,必定用残忍手段将他全家都折磨致死。
残破的尸体被破布一裹,丢去了乱葬岗,后听说又被人翻出来千刀万剐,尸体被野狗分而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