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1 章 凤举

幸臣 灰谷 6304 字 2024-03-05

却见在一侧忽然扑出来一个青衣小内侍,身上全是血,灰头土脸冲过来上前扑倒在地上,跪着向太后磕头“奴才叩见太后奴才是保和宫内侍九珠,求太后赶紧命人杀入宫内救皇上”

礼亲王上前一步“我见过你,果然是保和宫的内侍,皇上如何了快快说来”

那内侍抬起头来,泣不成声,声音哽咽

“昨夜武英公、方统领与苏槐公公里应外合,杀入宫中,将皇上挟持,威逼皇上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顺平公谢骞,皇上不肯,趁与叛贼对峙时服毒自尽,武英公传太医救治,皇上危在旦夕,我躲在桌底逃过一劫,趁兵乱之时逃出来,求太后命人赶紧杀入宫内,援救皇上”

众臣齐齐变色。

范太后大怒“方家竟然如此猖狂犯上”

就在望楼上通过炮眼看到这一幕的许莼笑了“原来这是范太后和礼亲王做的局了,三言两语,再弄个小内侍出来,便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又要占这护驾的大义名头了。”

“想来是见皇上迟迟没出现,猜测皇上应该还是病了不能视朝,横竖已栽了几千兵在宫里,只能最后一搏,铤而走险了。”

苏槐道“武英公和方统领可怜,人已去了平南,无法替自

己辩白。若是昨夜真让叛贼进宫挟制了皇上,今日礼亲王和范太后再这么演一出戏,方家立刻便已是灭门之祸了。”

许莼道“我为武英公的部将,手里又有这许多火炮军械,自然也是要被连坐问罪,当肥羊给宰了,倒是好谋算。”

苏槐苦笑“若无临海侯在此坐镇,老奴确实是守不住这宫殿的,也挡不住这朝廷重臣和皇太后的咄咄逼人。我不过是皇家奴才罢了。”

许莼宽慰他道“苏公公是陛下最信重之人,那边倒是骨肉相亲了,又如何呢蛇蝎之心,实在是”

他没再说什么,看到下面范太后已喝令“兵部尚书何在魏国林”

只见雷鸣只能上前下拜道“臣兵部尚书雷鸣见过太后。”

范太后冰冷眼睛看着他“原来是你在任兵部尚书,皇上待你恩深似海,如今圣驾有难,尔为臣子,当如何”

雷鸣面上犹疑,看向了欧阳慎和谢翮,范太后道“乱臣贼子在宫内挟持了皇上,你们竟还首鼠两端,可知陛下待你们深恩,你们又是如何还报皇家深恩了难道是都怕了武英公不成”

欧阳慎作揖道“太后娘娘,如今情势未明,仅靠一内侍口供,尚未知真假,不如再耐心等等”

范太后指着他怒道“你为内阁首辅,皇上有难,你竟第一个退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有何面目立于众臣之首”

欧阳慎语塞,却忽然一旁一声怪笑,在一片寂静中分外清晰。

范太后转头看过去,怒叱“谁无礼发笑”

却见李梅崖慢悠悠站了出来“见过太后娘娘。”他神情倨傲,只是随手做了个揖,十分漫不经心。

然而范太后脸色微微一变,仿佛见到了对头一般,双眸慌乱,却是害怕李梅崖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她的底,心虚起来,并不敢说话。

礼亲王见状站出来道“皇上命在旦夕,李大人因何在太后跟前失仪”

李梅崖道“我只是觉得武英公英明一世,如今居然如此之蠢,忍不住发笑。”

礼亲王听这话头并不好,却历来知道李梅崖口舌厉害,不欲与他多言,没想到一旁一直沉默的谢翮亲王却忽然发问“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梅崖道“我笑武英公蠢,他手握兵权,嫡亲弟弟在陛下身边深受信任,掌着禁卫,可调动兵马数以万计,还有临海侯这样的手下,掌握着无数火炮火器。这样好的条件,竟然造个反还能打一晚上,连京营都管不住,还能让你我在这里听一老妪哓哓不休自作聪明,岂不是蠢得可笑”

“他要造反,将皇上和宗室们尽皆全杀了,自己坐上皇位去便是了,朝臣们谁敢反对一样杀了便是,如何还要这么麻烦弄个宗室子来做小皇帝”

一时朝臣们窃笑起来,被阴阳怪气指为“老妪”的范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范皑如扶住她,低声安抚她“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事不宜迟,不要和他在这里斗嘴,赶紧下懿旨,传京营十万兵马

进宫护驾才是。”

范太后板起脸道“魏国林听令”

只见魏国林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在”

范太后道“命你立刻率京营将士即刻进京救驾,围住宫城,不可放一逆贼走脱”

魏国林刚要听令,众人却忽

然听到一个清朗声音响起“未见虎符,擅动兵马,以谋逆罪论。”

众人抬眼,看宫门处一个青年从里头行出,一身鲜红麒麟踏云侯服鲜明非常,腰间系着粉青龙佩,他身侧一群禁卫扈从,尽皆披甲带刀,手中握着火枪,而苏槐身穿紫色内侍袍,在他侧后数步,微微躬着身,如同昔日随侍在皇上身边一般。

范太后却并不认得他,只诧异道“这是哪一位”

礼亲王已上前一步“临海侯是你把持宫禁”

许莼微微一笑,将手中虎符举起“昨夜有叛贼潜入宫内,犯上作乱,已被陛下亲自御敌诛敌三千一百四十八人,活捉叛军四百三十人。”他明亮双眼扫过礼亲王和太后的面容,喝令道“来人将叛贼首级都挂在宫门处,枭首示众,震慑其同党”

只见身后禁卫雷鸣一般应声领命,众臣看到一串血淋淋的骇人人头立刻被挂了起来挂在宫门口,众人看上去只见不少面目都被炸得焦糊,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许莼冷声道“陛下口谕,叛贼同党未清,着大理寺会同都察院、刑部、兵部、细审昨夜捉到的叛军将领、兵士,具折上报,供出同党,即刻问罪。”

一旁的贺知秋、雷鸣、李梅崖以及刑部尚书为他威仪所慑,已不由自主应道“臣等遵旨。”

许莼又喝令“京城九门戒严,不许进出。朝廷罢朝三日,诸有司除审问叛贼同党案件外,衙门如常坐堂办公。京营诸兵,在京城外待命,若有查出叛贼同党,即刻查抄缉捕。”

魏国林呆了呆,却仍然只能躬身应道“臣遵旨。”

许莼又继续道“此次叛党之首,必有宗室作乱,请宗令缄恪亲王管束诸宗室,一律返回本府,不得出府串联打听,不得与朝臣互通消息,如有违旨,一律以谋逆论处。”

谢翮躬身道“臣遵旨。”

许莼又看了眼范太后“宫中污秽,太后身体不好,不宜久留,请缄恪亲王率五城兵马司兵马一千,护送太后回皇庙清修。”

范太后一怒,刚要说话,却见礼亲王上前喝道“临海侯谁人不知你是武英公部下如今有内侍指认武英公率部将谋逆,焉知不是你把持了宫闱,假传圣旨,拖延时间”

他狠戾目光紧紧盯着许莼,怒气勃发,却是看到那一排人头里,赫然有他幼子的人头,虽然面目焦糊,但父子连心,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昨夜军队有去无回,他也知不好,然而猝然看到儿子人头,丧子之痛已让他怒气勃发,恨不得上前一口咬死这罪魁祸首。

而那人头却也让他心里明白,他幼子低调,平日不怎么出来交际,但人头挂在那里,迟早被人指认出来,他如今已无退路只能赌皇

上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是发病了临海侯是在拖延时间

他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圣上口谕,却未见圣旨,手中持着虎符,焉知不是方子兴那叛贼交给你,沆瀣一气想要我们信陛下口谕,先将陛下请出来,让我等看到圣躬安然无恙,我等才敢奉诏”

许莼微微一笑“礼亲王好大声威。皇上昨夜亲率禁军诛逆,如今龙体疲惫,已歇下了,礼亲王急着逼宫,意欲何为”

范太后道“礼亲王为宗室如今辈分最长,临海侯不得无礼。”

许莼道“本侯奉皇上口谕守卫宫城,如有擅闯者,无论何人,一律视为谋逆。列位也不必拿什么太后宗亲来吓我。”

他转身向宫城内挥了挥手,只见远处望楼上忽然旗帜招展,在龙旗下炮口森森然全都对准了这个方位,许莼道“列位宗亲大臣们可看到那火炮了最新的后膛炮,射程十里之外,但凡有乱军靠近宫城,则轰之。”

他点了点门上挂着的那一串人头“列位同僚可看到那些了昨夜八口火炮齐发,文华殿前深坑且还有的修呢。挑挑拣拣才有了这点子人头来挂,到处都是血肉残肢,污秽得很,还得好生清理呢。”

文武百官尽皆微微变了色。

许莼看着范太后和礼亲王,笑得很是跋扈张扬“本侯奉的是实打实的皇命,列位再纠缠下去,那我也就当你们便是罪魁祸首,谋逆的背后主使,一概先拿下审问再说了。”

范太后气得浑身颤抖“猖狂我可是皇上生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哀家跟前如此猖狂”

范太后身旁的范皑如却忽然抬头道“娘娘息怒,看来许侯爷也是一片忠心。太后娘娘一片慈心,也是为了圣驾,兴许有误会也未可知。既然许侯爷说皇上睡下了,太后为陛下生母,入宫探视无妨,不若请太后与我进宫探视皇上,若无恙,太后娘娘安心回去皇庙便是了。许侯爷若担忧,可一并陪同,总不会担忧我们两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吧”

许莼笑了下“太后和静妃娘娘尊号早已被夺,请问两位是以什么身份在号令本侯”

臣子们一片寂静。

范皑如面色带了些难堪,但仍勉强笑道“我虽被废,但确曾侍奉过君上,但太后为陛下生母,岂可夺尊号世上岂有子不认母之大不孝之事还请临海侯慎言。”

许莼轻蔑一笑,也不说话,只道“太后娘娘心中自己

明白,请回吧,再纠缠,本侯就不客气了”

范太后却被他轻蔑目光气得发抖,站上前道“我今日便要进宫见皇上看皇上是否真如此大不孝他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岂敢如此狂妄逆伦”

许莼冷声道“来人将太后请回皇庙”

两边剑拔弩张之时,却见谢翮忽然站出来道“范氏确实已被废黜,非我谢氏妇。”

谢翮此语一出,朝廷众臣均大吃一惊,纷纷看向范太后。

礼亲王道“缄恪亲王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