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霄心头一紧,却仍是坚决道:“我能活到今日,靠的不是剑鞘。”
“自我见你第一天起,你便一直置身于绝境之中。”公仪徵轻叹一声,凝视晏霄的眼眸,看到细碎的雪粒落在浓密的睫羽上,融成了温润的水光,“跳炼狱火海,进悲灵血阵,入天眼死穴,一次次让自己遍体鳞伤,命悬一线。求生是每一个生命无须思考的本能,所以你能活到今日,然而一切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你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你将自己的性命当成了一种筹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晏霄,你对自己太过无情。”
公仪徵的话搅乱了晏霄的心神,几乎推翻了她二十年来认定的一切,清亮的凤眸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让她看起来失神而茫然。
她抿了抿唇角,喃喃念了一句:“但是我赌赢了,我没错。”
不像在说服公仪徵,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不是赢了,你只是侥幸活下来了。”公仪徵摩挲着她逐渐有了暖意的双手,沉声说道,“枯山五鬼只是想你训练成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但你不是没有知觉的剑,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怕会痛,而无间的折磨麻木了你对痛的知觉,也麻木了你对死亡的恐惧。”
“剑有双刃,当你将最锋利的那一面对着敌人,那同样锋利的另一面便是对着你自己。你不惜伤己,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你珍重自身。”
她怔怔看着公仪徵,缓缓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斟酌这话中的意味。
公仪徵几句话点破了她从未意识到的一点,就是她内心深处疯狂的自毁冲动。求生是本能,自毁是疯狂,自有记忆起,伴随着她的便只有疼痛,她也习惯了。
“重伤也会痊愈,剧痛我也能忍。”晏霄轻嘲一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晏霄,你很珍贵,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你伤害自己来交换。”公仪徵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一阵和煦的暖风,冲散了风雪的包围,轻抚过晏霄微冷的身躯。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很珍贵,也不会有人让她爱惜自身。她的自保只是出于不假思索的本能,她的一切算计都是理智而疯狂,反正无人在意,她也不在意。
她想起那日公仪徵为她挡了剑气,昏迷之际无意识地一句低喃——可是,我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