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珏将它们随手垒起,转头才发现江月还坐在自己身侧,“怎么还不睡下?”
江月从他左手中拿出自己的发尾,他歉然地笑笑:“太忘我了,没注意到这个。你该早些提醒我的。”
江月摇头说不碍事,眼神还落在公文上。
陆珏便也懂了,她这是确实想知道军中的事宜。
他朝着江月摊摊手,然后在江月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再次拈起她的发尾,才开口道:“军中的主帅叫杜成济,那老头从前是定安侯的老部下,与我素来不对付。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今年年关前,得交上一封令他满意的捷报。杜成济快愁得把头发和胡子都薅光了。”
细软柔顺的黑发,被少年皇子漫不经心地绕在食指之上,拇指轻轻来回摩挲狎玩,莫名得有些轻佻。
江月也顾不上管这个,正色询问道:“我听熊慧他们说,去年本就可以攻下彭城,结束这场战乱。现下你回到军中,那杜主帅和你合作,还需要那般发愁吗?”
陆珏轻嗤一声,“他怎么肯和我合作?去岁我用险招帮他打下邺城,战报传回京城,便已经盖过了他的风头。那会儿我尚是个监察呢,如今我是副帅,再合作一次,军功自然是我的。那老匹夫在前线种了那么久的‘树’,能眼睁睁看着我摘了最后的果?”
“而且你也说了,那是去年的事儿。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更遑论过了一年,时移世易,彭城不是那么好打的。”
陆珏像夫子教授学生一样,很耐心地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语,将战事的始末揉碎了说与江月听——
今上算不得一个明君,但也没有荒淫无度,横征暴敛,只是庸碌贪色了一些。
陆家祖上连着出了好几代明君,前人种好了大树,今上躲在祖宗的庇荫里,也算得上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叛军并不是受到不公待遇的平民起义,原身是一个名为‘极乐教’的教派。
‘极乐’是大乘佛教用语,梵文本意是幸福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