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就是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无论何时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清爽模样。反观此刻坐在他床上的陆丛,唇边又长出一圈胡茬,囚服的上衣破破烂烂的,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昨天沈潭按着人在资料室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还又勾住扯烂了一些,这会儿光是坐着胸口布料已经耷拉下来一大块,露出下面的皮肤来。
本来就够狼狈了,偏偏陆丛这两天还没休息好,整个人处于一种特别憔悴的状态,此刻俨然一副颓废中年大叔的模样。
沈潭按了桌上的铃,不多时房门被叩响。
“进来。”
“典狱长,您有什么吩咐?”来的是个脸生的猎食者,不过从头到尾,门口的青年都没有抬头,不知是对房里另一个人毫无察觉还是有意躲避。
“去找一套他可以穿的新囚服。”
这次门口的青年被迫抬头,看到了坐在床尾衣衫褴褛的陆丛,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镇定,用眼睛大致打量了下陆丛的身量尺寸后就飞速离开了。
陆丛歪头看他,随口问了一句:“故意的?”
沈潭没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浴室的方向说道:“脏衣服脱了,进去洗干净再出来。”
陆丛对于沈潭的‘洁癖’有所领教,毕竟上一次针对他不刮胡子的问题,沈潭还曾经以放血来威胁。不过他还是依言走向浴室,毕竟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机会洗个澡,虽然陆丛本身并不怎么注重打理外表,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邋遢的人,干净不干净的他还是有最起码的标准的。因为都是男人没什么忌讳,陆丛人还没进去,衣服倒都脱干净丢在外面了,理所当然的模样就好像这间房不是法斐典狱长的,而是他的一样。
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沈潭拿过桌上那本没看完的书,面朝房门靠坐着看书。等取衣服的下属返回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典狱长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低头看书,最近的浴室里有水声,显然有人在里面洗澡,再低头看浴室门口丢的脏衣服,一时表情有些尴尬。
沈潭正好抬头看了眼,随手指了下地上陆丛丢下的脏衣服吩咐道:“衣服放地上,顺便把那套旧的扔了,脏兮兮的。”
“啊…是。”
青年下属将折叠好的新衣摆放在浴室门口,然后熟练从旧衣服上取下号牌放在新衣服上,和沈潭打了声招呼后便飞快出去了。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浴室的门被拉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起衣裳后又关上了门。
走出来的时候,陆丛浑身清爽,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他也毫不客气地用了,沈潭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看到陆丛那一圈胡茬还是没忍住皱起了眉。
“浴室有剃须膏和刀片,全弄干净了再滚出来。”
陆丛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身上还有些水汽,听沈潭这么一说,他抬手摸了把下巴,又扭头看了眼浴室的镜子,确实只有薄薄的一层胡茬,他本身也不是毛发茂盛的体质,留点胡茬其实观感还是可以的。
“还好吧?男人嘛,这个年纪留胡子也正常。”陆丛眼珠一转,故意逗沈潭,来了句,“反正咱俩又不打啵,也扎不到你。”
自来熟的语气仿佛两人是认识多年的好友,然而事实上,十几分钟前,他俩还是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
“啧。”
沈潭手里的书啪得一下合上拍在桌上,这样的动静代表了他此刻正处于烦躁状态。陆丛也是没想到沈潭对胡子有这么强的执念,眼瞧着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直接抬手挡了下,一边说道:“我刮还不行嘛!”
势比人强,陆丛还是懂得收敛的。不过沈潭今天格外得没耐心,直接揪着陆丛的衣领把人往浴室里拖。浴室里放了把椅子,沈潭摊手直接把人按坐在凳子上,自己转身去拿洁面的东西。
刮胡子陆丛会,但让别人帮自己刮胡子、尤其这人还是法斐的典狱长,这体验着实有些与众不同。
和刚刚拽人时的粗暴不同,沈潭帮陆丛刮胡子的动作却是十分细致的,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小刀片紧贴着皮肤细细刮蹭,过程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彼此匀称的呼吸。沈潭的长发因他低着头而垂下,略微卷曲的发尾正好扫到脖子,有些痒痒的。
“沈潭。”陆丛抬着头,突然开口问道,“你真的只有24岁?”
捏着刀片的手顿了一下,也就是沈潭反应快,不然那刀片非得在陆丛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子来。
“安静。”
“哦。”
对于陆丛来说,刮胡子的过程让他如坐针毡,毕竟这样亲密的举动按说只有亲人或是爱人之间才会做,可他和沈潭至少现在仍然是敌对关系,充其量因为达成合作缓和了一些,可远不到做这些事的关系。好不容易捱到沈潭给他拾掇完了,陆丛直接抢过沈潭手里的毛巾,胡乱往脸上一擦然后丢回去。
“沈大典狱长,现在行了吧?”
沈潭没说话,转身先走出去了。陆丛跟着走出去,继续追问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