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秦赫川在皇城扫尾完后,迟迟等不到云屹回来,就亲自赶回了政南王宫。看到云屹后他不禁目怔口呆,云屹这模样就像得了十几年的肺痨,眼窝深陷,蓬头垢面,没有一丝往日的风采。
“如今皇城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你得赶紧准备登基啊!”
“再等等罢,咳咳……我不想离开这里,没那个心情……”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天下再次被别人捷足先登吗?你忘记自己当年是怎么输给南元的吗,你就是莫名其妙的犹豫不决!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苦等十年,不就是为了成王的这一天吗?”
云屹不禁想起十七岁的那年,在丞相府初遇十三岁的李鹤汀。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一瞬他春心萌动,只感觉满树的桃花都开了。所以后来带兵去抄丞相府时,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当着方的面去屠戮李氏全族,就是这短暂的迟疑,天下就被云邈抢了。
后来云屹中了催情蛊,阴差阳错地与十六岁的李鹤汀重逢,当时他满心遗憾,觉得自己和方已经没有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占有方,一边告诫自己不能动情,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沦陷……
“原来是这样……我真是贱啊!”云屹忽然笑了,笑着又沙哑地哽咽起来。原来早在那懵懂的年纪里就动了情,但自己从小在皇族学到的那套薄情寡幸,又让自己固执地泥石封心,一错再错。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时间不等人,得抓紧!”秦赫川严肃地强调了几遍,但云屹仍是神情恍惚,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由于滴水未进,云屹两眼发黑,再次体力不支倒了下来。秦赫川恼火不已,强行给云屹喂食灌药,同时命人将景洵和婴孩都下葬了。如今云屹倒了,他就是这里的老大,他的话谁敢不听?
等云屹清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一整天,得知妻儿被下葬,他伤心极了,愤怒地掐着秦赫川要算账,“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王的准许,你竟敢擅自把他们下葬,你活腻了!”说着又咳血不止。
“人都已经不在了,留着尸身只会徒增伤感,何苦纠缠不放?当初是你说的玩玩而已,如今却沉溺得连王朝大业都顾不上,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我认识的云政南可不是这样!”
“那你也不能擅自把他下葬!”至少让我再看一眼啊。
“只要他们不下葬,你就没有心思登基,如果你不想要这天下那就趁早让位算了!大把的人想要,我秦赫川便是第一个!”
“你敢!”云屹怒目圆睁,从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傲气,一旦自己登基,秦赫川便是开国大将,好一个功高盖主。
两人冷冷峙着,彼此都看不顺眼。气归气,云屹还是拎得清的,如果秦赫川真想篡位早就动手了,他这么叫嚣无非是想激自己重操大业,虽然本心不坏,但气焰实属嚣张,真是翅膀长硬了。
“这次姑且不计较,若日后再犯,本王必诛你满门!”
不久之后,云屹顺利在皇城完成了登基大典。他龙袍加身,头戴冠冕,负手屹立于朝堂之上,傲然俯瞰文武百官。从这一刻起,他将不再自称本王,而是朕,起号南玄帝,势必开启一个全新盛世。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叩首,声如洪钟。
终于登上梦寐以求的王座,云屹却没有一丝喜悦,只觉得高处不胜寒。为了方便祭拜妻儿,他不顾众臣反,花了数月将皇都迁移至鸿城。
清明时节,幽白冥纸漫天飞洒,茔冢凄然立于林间。
云屹带孩子来坟前烧纸祭拜,小王爷还在怨恨父皇,不愿意给父皇好脸色。祭拜完后,他也不想和父皇一起走,而是拉着羽决快步跑开,他只愿意亲近羽决,因为羽决才是那个拼死保护娘亲的人。
“云祭,别走那么快好吗?可以坐下来和父皇好好谈谈吗?”
“哼!我不想谈,我不会原谅父皇的,除非娘亲复活过来。”
孩子还是那么冷淡疏离,云屹心中酸涩难过,但也无可奈何。
这半年来,云屹把朝堂打理得井井有条,世人都称颂他是明君,众亲信也以为他从悲痛中走了出来,只有他知道自己早已经病入膏肓。
他夜夜孤枕难眠,总是要抱着景洵生前常穿的那身白袍,嗅着上面残留的淡淡体香,才能勉强入睡。他时常抚摸亲吻衣袍,幻想在与爱妻缠绵缱绻……他有瘾了,这次的瘾比几年前那次强烈得多,每次欲壑难填的时候,全身犹如万蚁噬咬,灼灼烧痛,就好像又中了那催魂的情蛊。每到清晨醒来被褥一片湿腻,不知是泪水还是泄落的雨露。
为了缓解戒断症状,云屹经常半夜爬起来作画,把记忆中爱妻最美的模样全部描绘下来,睡不着就反复地观摩,沉溺在回忆中无法自拔。但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他的成瘾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自残,折腾得满身伤痕……不过在人前,他仍是威风凛凛的帝王。
由于云屹迟迟未开设后宫,册封皇后的事也一拖再拖。为了巴结圣上,大臣们献上了各色美人,更有甚者找来面容娇美的阴阳人。大殿外常常候着光鲜亮丽的俊男美女,期待君王下朝时被一眼相中。
每次看到殿前那些美人,云祭就会带人上去责难他们,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娇软的小王爷,而是飞扬跋扈的太子爷。云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孩子胡闹,多闹几次就没人敢来了,正合他意。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一晃眼就过了五年。
云祭渐渐长成了翩翩美少年,眉眼越来越像故去的娘亲。云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时间冲淡了伤痕,但孩子他仍然不冷不热,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敌意。眼看孩子即将迎来十一岁生日,云屹打算设宴群雄好好庆祝一下,不料孩子却偷跑了出去,可把他急坏了。
出门时云祭只带了羽决一人,他赌气道:“我不想和父皇待在一起,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讨厌看到那些权贵谄媚的嘴脸,我只想安安静静过个生日,去远一点的地方,离父皇越远越好!”
“那殿下想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