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你们……”九柔不由得浑身僵硬,只感觉天地间一片苍凉晦暗,内心是无尽的屈辱绝望,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在这里要做什么……她一生是那高岭上的圣花,何曾这样被践踏到尘埃里?

云屹见时机差不多了,派人给九柔送了一面镜子。他承认自己做得很绝情,但都是九柔咎由自取。以九柔的心性绝不会说出去,她只能吃哑巴亏,他们名义上仍然是夫妻,是由南元帝钦定的。

九柔怔怔看向镜中人,窥见脸上那三条丑陋的伤疤,顿时吓得砸碎了镜子。她颤颤捂着脸,想在身上找药,但膏药早就不知扔哪儿去了。

“宋知微!快去把宋知微找来!”她厉声尖叫,捂着脸落荒而逃。

“宋知微?”景洵重复念着,眼前浮现出一个面容模糊的青衫人。

当年李氏被满门抄斩时,李丞相设法将景洵换成仆人身份,还嘱咐他逃离边疆后,就去找一个叫宋知微的名医。后来他确实准备去投靠宋知微,半路却被歹人抓去了黑市。中间有五六年记忆一片模糊,等他恢复神志后,就被花砾控制了,完全忘了还有宋知微这个人。

“我想见见宋知微,能带我去见他吗?”

云屹心知瞒不住了,便和景洵事先说好,“可以见宋知微,但你必须留在政南王宫,绝不能跟着宋知微走,否则我就杀了宋知微。”

“好好好,我不跟别人跑。”景洵无奈答应,不知道云屹在紧张什么。

宋知微原本被囚禁在地牢内,由于这两日举办婚礼,地牢看管不严,他就趁机逃走了。云屹派人封锁政南王宫,找了半天才在祠堂发现他。

景洵和云屹来到祠堂内,只见一个青衫男子跪坐在地,背对着门,肩头微微耸动。两人绕到前方,却见那人抱着一罐骨灰,满脸泪痕。

“谁让你动这个的!”云屹看到对方擅动亡妻的骨灰,顿时火冒三丈,想一把夺过来,但对方却死死抱着不放,他索性一脚踹开了对方。

“你干嘛打人啊!”景洵连忙将宋知微扶坐起来,宋知微抬头看到他,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惊喜,颤颤摸了摸他的脸,又握着他的双手看了看,确认他还是完好无损的一个人,欣喜地环抱住了他。

“孩子,你这半年来到底去哪儿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为父一直在找你,好担心你,怕再也见不到你……”

景洵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宋知微慈眉善目,好生亲切,但鬓旁的白发和眉心的皱纹,又让他显得很沧桑。景洵脑中隐隐残留着一些画面,好像有个青衫人一直在照顾自己,那人应该就是宋知微了。

“这几年来,我是和您住在一起吗?我不太记得了。”

“傻孩子,你从小就和我住在一起,你在我府上长大,后来随我隐居深山。六年前你鹤汀哥哥来了,我们三个住在一起,后来鹤汀不在了,你受了很大刺激,精神变得错乱,但为父会想办法治好你。”

景洵一脸懵懂,他确实知道李鹤汀还有个弟弟,从小就被李丞相送给宋知微抚养。不过听宋知微这话,自己不是李鹤汀,而是弟弟李暮舟。但他并没有反驳,觉得宋知微这么做,肯定不是想害自己。

“知道你记不清,以后回家慢慢调养,会想起来的。”

宋知微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云屹,恳请道:“请你发发慈悲,行行好,让我带走我的孩儿,他真的不是鹤汀,只是长得像。”

“本王不在乎他是谁,他已经与本王成婚,肚子里也怀了本王的种,不管你养了多少年,他都是本王的人,想带他走,门都没有!”

“……什么?”宋知微震颤地打量着二人,这才发觉他们都身着喜袍,显然是刚成完亲。他又扣住景洵的手腕诊脉,眉头越皱越深,竟抬手扇了景洵一耳光。景洵更懵了,虽然宋知微打得一点都不重。

“你活腻了!”云屹怒不可遏地扑上来,一把扼住宋知微的咽喉将他扣倒在地,冷冷警告道:“他是本王的人,你再动一下试试!”

“不要这样!”景洵急忙上来拉架,云屹这才悻悻罢手。

宋知微喘了几口气,拉着景洵的手,指着云屹道:“你看清这个人的嘴脸,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鹤汀是被他一手害死的!你不要相信这个人,更不要给他生孩子,他会把你也害死的!”

“你住口,再说杀了你!”

“云政南,你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还不让人说了?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鹤汀吗?你把鹤汀供在这间祠堂内,假惺惺地守了他五年,难道不是因为良心谴责吗?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你了?鹤汀从始至终就是你掌心的玩物,被你囚禁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云屹扣紧拳头,眼底燃起盛怒。景洵慌忙张手挡在宋知微身前,慎重地对云屹道:“求你不要动手,如果他冤枉你,你随时可以解释,如果你真的做了,又何必怕人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不需要知道所谓的真相,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都必须留在我身边,我不会放你走,你若想走我就立刻杀了宋知微!”

“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你要实在不想坦白,那就连我一起杀。”

云屹没有回话,与景洵冷冷对峙着,目光间仿佛激出了火花。

景洵不禁在想,要从云屹嘴里问出真相,恐怕比登天还难。而宋知微说的话,也未必就是全部真相。自己有没有办法再回到十六岁的时空,去探究一切的前因后果?对了,上次自己是怎么穿回去的?后脑受伤!如果再伤一次脑袋,有没有可能再回到那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