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徐把电瓶车充上电后便匆匆换了衣服,熟门熟路地开始服务,如果说他之前来这里打工还有些胆怯放不开,那重新回来的路徐则变得什么都不怕了。
他和别的服务员抢单、跟客人拼酒、被客人揩油、和客人抱在一起唱歌跳舞,衣服被酒泼脏泼湿也不会着急着去换,因为他知道客人们就爱看这个。
过去没有做、不愿意做、做不来的,路徐在重新干起这份工作的第一个晚上通通干了。
这晚他卖出去十四瓶酒、去厕所抠吐了三回、昏睡在换衣间一次,被同事叫醒后又打起精神继续去陪着喝,一直到凌晨两点半,KTV关门的时候才下班。
路徐下班的时候从前台抓了一把漱口水走,外面的雨大了起来,幸好路徐借的电瓶车后备箱里有雨衣,只是这种天视线不清、路徐又喝了酒,他开得很慢很慢,原本四十分钟就能到工厂的路,他开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工厂的时候已经快四点,路徐满身是水的回了宿舍,此时他身上的酒气已经被一个多小时的风雨吹散,他轻手轻脚回宿舍拿了换洗衣服,在春末夏初的微凉里,冲了很久的冷水澡。
确认身上再无气味后路徐刷了牙、又用了好几管漱口水,在临近五点才一身冷意地回了宿舍。
应该一点味道都没有了,坐在床上睁着双眼等天亮的路徐想,他不敢睡下去,怕一睡直接睡过了头,错过送苏折寒的时间。
天色在路徐的等待下渐渐白了,现在天亮得早,六点出头便出了天光,但没有太阳的天光泛着森森的蓝白,更别说外面还下着雨。
六点二十的时候路徐从床上下来,不小心弄出了些声响,有个室友翻了个身,嘟哝着:“这么早起啊。”
“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味儿。”本来准备出门的路徐连忙凑到他面前,抓住机会让他闻自己。
那室友一脸懵逼:“哈?”
“酒味,有没有?”路徐眼睛圆鼓鼓地等着他回答。
室友被迫无奈地吸了吸鼻子,等思绪从梦里出来了才摇头:“没啊,干嘛?”
路徐点点头,把他重新按倒在床上:“没事,继续睡吧。”
路徐准时六点半到了苏折寒房间门口,那时候苏折寒已经开了房门,似乎正是为了等他过来。
这个干部公寓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和两套床品。
“你平时不想回宿舍听室友打呼可以来睡。”苏折寒把自己的钥匙也递给路徐:“给你保管,等我回来再给我。”
路徐顺然接过,他点点头:“你待会儿是去火车站吗?”
“叫了车,送到工厂门口就好。”苏折寒靠在墙边,盯着脸色白得有些吓人的路徐,没忍住问:“做噩梦了?”
路徐顿了下,他转过头来:“雨下得有点大,晚上太吵了没睡好。”
“以后就在这儿睡吧,隔音好。”苏折寒望向窗外,这春雨吓得确实吓人,噼里啪啦的架势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浸没。
路徐笑了下,没回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到了七点,路徐帮苏折寒推着小一点的那个行李箱,和他一起出了门、上了电梯。
苏折寒没伞,两人便并肩撑着路徐的那把小伞,拖着行李箱朝工厂门口走去。
苏折寒走得慢,路徐便觉得冷了,他一晚上没睡、又冲了冷水澡,他牙齿打着颤,缩了缩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团得暖乎些。
“你拿着伞。”这时苏折寒忽然开口,路徐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伞柄。
路徐接过伞的这一刻苏折寒便停住了脚步,他把身上那件因为塞不进行李箱而套着的羽绒服脱下来,转身给路徐披上。
雨幕下路徐除了黢黑的眸子,从脸到嘴唇都泛着白,他的反应比往常慢了些,衣服落到身上时顿了几秒,而后说了谢谢。
苏折寒的注视深沉冗杂,他抬手,很轻地碰了下路徐的头,问他:“你干嘛不信我?”
路徐望着苏折寒:“什么?”
“我说我会回来的。”苏折寒轻声说,他很温柔地朝路徐笑:“最快在夏天开始,最晚在夏天结束,我会回来找你。”
路徐钝钝地看着苏折寒,他抿着唇,不如往常那样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