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徐洗好抹布后将手揣进兜里,靠在墙上听王朋易说那个新来的工人,他微抬着头,锋利的下颚线条在洗手间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漠然而凉薄。
那人叫苏折寒,是半个多月前来的,来的时候厂长带着介绍,听车间主任说是个关系户,但关系不算硬,充其量是厂长的某个远房亲戚,远不到副厂长儿子那种能把厂子搅得鸡犬不宁的程度。
但他完全无视规章制度,半个多月只到过流水线两次,其中一次还是来找猫的。
这人不住车间宿舍,跟其他关系户一样都住厂区领导住的宿舍楼,一两人一间的那种,所以工友也很难见到他,王朋易倒是在食堂逮过他两次,但即使在食堂偶遇了,这人也一点不心虚,甚至邀请王朋易和大家跟他一起吃,还调戏女员工。
“调戏?”路徐眉头拧了下,去年工厂有个领导就因为有作风问题出事了,后来工厂在这个问题上处理得很严,一旦发现有人借职务之便对异性图谋不轨二话不说就会被开除。
所以这人要是真的调戏女员工,在路徐回来之前就会被处理。
王朋易神色闪了下,他“啧”了声:“可能没到调戏的程度吧,但我们线那些女员工不跟我们一条心,根本不在乎他干不干活,去食堂碰到了还坐一桌吃饭呢!”
路徐目光清透平静:“这人长得不错,是吧?”
王朋易一脸不服气:“也就是高点儿,帅是比我帅,但完全比不上你!”
路徐没应声:“继续。”
王朋易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了呀,我们向上反应,主任一看是厂长的人就不管了,毕竟这人没经验,就算上工了也干不了多少活,但这不是影响我们上红榜吗?”
整个工厂的流水线每个月会进行一次评比,前三名流水线会上表彰红榜,而倒数三名则会上批评黑榜。
但红黑榜评选的计算方式里,每个员工的平均工时和生产质量占大头,所以一旦有一个人只挂职不干活,对评选结果会起到很大程度的影响。
路徐所在的流水七线已经连续上了五个月红榜,再有一个月就满半年,到时候再上红榜,奖金也会提一个档次。
路徐点了点头:“走,先回去睡觉。”
“你想好怎么对付他没?”王朋易边往回走边问。
午夜的走廊冷风时有时无,路徐吸了吸鼻子,将尖尖的下巴埋进衣领:“明天见了再说。”
隔天一早,生产七线比往常热闹了许多,他们出去学习了半个多月的小线长终于回来了,路徐刚踏进车间就被投喂了不少吃的,不少比他大的女员工围着他,细数着他半个月来自己都没发现的变化。
“我们小线长瘦了,馄饨我自己煎的,趁热吃。”
“路徐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得多补充营养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
路徐也任由他们说,流水线不少员工的年龄比自己大了两倍还多,确实和长辈差不多。
早上大家一顿闲聊,很快便到了八点,员工们自觉去了自己的工位开始干活,路徐也闷头处理这半个月堆积的不少问题,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人推了下。
“又来找猫了!”王朋易似乎刚从外面回来,大概是去了趟工厂超市,手上攥着两包辣条,放了一包在路徐桌上。
路徐没太快反应过来,等王朋易朝他挤眉弄眼又对着车间外面翻了两个白眼时他才意识到王朋易说的是谁。
路徐朝车间外看去,一眼便看到车间外那道高挑颀长还没穿工服的身影。
路徐拿了辣条起身,对王朋易道:“你先回去干活。”
王朋易不肯回去,他想跟路徐一起教训那人,但路徐只淡淡看着他,眼中是不容置喙的清亮,王朋易只得摁下头,不情不愿地回了位置。
路徐拿着辣条朝外走去,车间二十几个员工有大半都放慢了手里的动作,视线不自觉跟着路徐往外瞟去,那不干活的新员工总有一天得和路徐对上,大家暗戳戳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苏折寒找不着前几天在厂区看到的那几只流浪猫,准备进车间问问工人,只是他刚走进车间就被拦住了去路,还没看清来人时,手上便被塞了一包辣条。
苏折寒抬眼,一双盈笑的凤眼忽地攥取了他的所有视线。
苏折寒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人,否则不可能忘记这张过分漂亮又嫩出水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