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保安敬礼,覃志钊放下车窗,递了门禁卡过来,很快,升降杆往上抬,黑色轿车缓步往前。车后座的窗户被放下来,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珍珍!阿忠——”方焕急切地想要下车,但被保安制止,他只好郁闷地跟随车子先行,不过珍珍和阿忠很快也进来了,方焕又笑起来。
方焕预约了下午的露天场地。
之所以不定在室内,是因为他觉得室内很闷,再好的白炽灯也不如阳光。况且陈家亮医生建议他适量晒晒太阳,有利于健康。网球教练是特聘的,提前知晓方焕的身体情况,只要教方焕规范的动作和打球规则,并不要求他学得有多好。
球场虽处于室外,四周却是高大茂密的香樟树,光线在地上留下斑驳亮块。休憩排座椅上方是防晒板顶棚。球场角落的位置放了两把单人椅,教练将随身物品放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面。
前半场教练在专心教方焕动作,一个发球,另一个接,时不时纠正方焕的握拍动作。覃志钊站在树荫底下喝水,珍珍和阿忠在排椅上坐着吃西瓜,两个人偶尔拌嘴,不过一般以珍珍不跟阿忠计较为终。阳光轻轻落下来,柠檬色的网球在空中弹撞,有时教练发球方焕接不住,或者方焕发球角度偏斜,不过练了一会儿,他已经可以正常接球。
方焕今天穿了件正领款式的白色T恤,黑色五分裤,头戴黑色顶鸭舌帽。
跳起,挥拍,移步接球,反应快也很灵敏。
每当教练发球过来,方焕免不了会开胯去接,五分裤随即往膝盖上方蹿,显得他的腿修长而有力,覃志钊在一旁看着,感觉方焕好像长高了些,手臂仍纤瘦,却渐渐结实起来,踮脚时小腿线条有训练过的痕迹,瘦而不柴。中场休息,方焕热得大汗淋漓,用肩袖蹭着额头,整个人十分放松又有点恋战。
教练比了个‘stop’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方家一早有交代,训练量不可过大。
见球场上无人打球,阿忠擦了擦嘴,摇晃着起身,说:“我来我来!”
覃志钊刚准备用眼神制止,方焕很自然地将球拍递过来:“试试——”
他刚运动完,领口热气直冒,但总不能随意解开扣子,他总要保持衣衫整洁,索性摘下鸭舌帽,胡乱薅着头发,还用帽子给自己扇扇风。
覃志钊见况递来一瓶常温矿泉水:“喝一点。”
方焕回过头,伸手去接。
覃志钊看见一张潮红的脸庞,短发乌黑又凌乱,眉峰处有一颗清晰的汗珠,在回头那一瞬,汗珠无声划过他的鼻梁,砸落在地面上。他喝得急,仰头喝水时,颈部有轻微的喉结轮廓,但再低下头,喉结又看不见了,只露出白皙的脖颈,像一只练习振翅又迅速停靠在绿洲的楔尾海鸥。
“没有冰水吗。”方焕问。
覃志钊回过神来,说:“刚运动完,喝冰水对心脏不好。”
方焕‘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排椅上被珍珍和阿忠堆满了东西,方焕没地方坐,原本他想在树荫底下歇歇,没想到覃志钊已经先坐下来了。余暑仍存,覃志钊只要在工作,必然是身穿西服,现下他大概也是有点犯懒,松散地坐在椅子里,双腿分开而放,西裤走线流畅,面料也十分熨帖,但因他的坐姿,仍能看见西裤上的褶皱。
“喂,你起来。”方焕用脚踢了踢椅脚。
覃志钊坐着纹丝不动,单手支在椅臂上,似是不打算起来,看了一眼方焕,说:“看球。”
方焕回过头,球场上的阿忠正和教练打得有来有往。
网球轻轻弹撞,又飞速撞向另一侧,不管多高的球,不管多偏斜,阿忠就是有这样的体能,跳,奔走,又或者俯身挽救险球,每个动作都十分敏捷。但有些动作看得出来是本能接球反应,只是从未学过网球,单凭方才在一旁看着方焕练,能学到这个地步,实属有些天赋。
方焕也看得入神,视线始终围绕着阿忠,也觉得他很厉害。
但是这么站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累,于是继续踢覃志钊的椅子:“你快起来啦!”
“起开!我要坐。”方焕皱眉,一副无语死了的模样,又回到覃志钊熟悉的样子。
覃志钊就是不起来,说:“你坐那边,那边宽敞。”说着,他指向珍珍所在的方向。
珍珍已经将排椅上的杂志收拾好了,工作人员过来收拾果皮,她今天带了覃志钊给她买的数码相机,虽然不怎么会用,但也凭着一番好奇,胡乱拍着什么。
“我不去。”方焕很固执,“我就要坐在这里。”
覃志钊一副‘反正我在加班,我就要这么摆烂’的表情,装作听不见。
到最后,方焕实在受不了,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珍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阿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