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领带吗?”师傅问。
覃德运起身,说:“不用。”孩子系领带显老气,先这么着。
结完账,覃德运让覃志钊再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覃志钊刚刚看了标签,这衣服不便宜,他谨慎地摇头。叔侄俩站在全身镜前,覃德运站在靠边的位置,镜子里只有覃志钊——
一个挺阔、英俊、眉眼桀骜,又带点莽气的青年人。
覃德运帮他把衬衣束好,声音有点低:“去的是方家,多看,多听,少说,免得得罪人。”正说着,店里学徒递来一条皮带,覃德运接过来,示意要了。
“听懂了吗。”覃德运问。
覃志钊不希望叔叔买太多东西给他,有点分心。
谁知腰间一紧,叔叔帮他勒系紧皮带,又问了一遍:“听懂了吗。”
空气仿佛有些稀薄,覃志钊答:“听懂了。”
覃德运走到覃志钊面前,替他抚平衣领:“往后别人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就说是亲戚。”
叔叔把他当儿子疼,覃志钊都知道。
“嗯。”覃志钊应声。
“跟谁、不跟谁,靠你自己。”覃德运缓慢收回手,放在西裤裤袋里,笑意很淡。
覃志钊夜里失眠了,脑子充斥着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想象自己也能成一番事业。鬼知道理想就像他昨天吃下去那碗云吞,一晚上就消化没了,肚子又像个饿死鬼一样叫。
天蒙蒙亮时,覃志钊跟着叔叔一同去了方家。
叔叔挺忙,要打点不少,核对宾客名单,乐队演出节目,甜点样式。看样子方家要办活动,看乐队参演名单,竟然有一首《友谊天长地久》。女佣们脚下飞快,动作却很轻,手腕灵活地捆气球,另一些在插花,说是今早空运过来的郁金香,他完全帮不上忙,干脆杵一旁‘当摆设’,反正今天保镖挺多,不差他一个。期间,覃志钊想去趟洗手间,奈何方家太大,弯弯绕绕走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
问了旁边的兄弟,他说在后院。
覃志钊很谨慎,抬眉:“能去吗?”
“今天应该能,毕竟宾客多,在一楼,左拐。”
就这样,覃志钊朝别墅后院走去,远离草坪爵士演奏和香槟,覃志钊顿时轻松一大截,要不是因为工作在身,他早把衬衣给扒了,真难受。
后院很安静,回字形结构,左右两道环形楼梯,墙壁上点缀着彩石。
方家在半山腰建别墅,自来水引自山水,覃志钊洗手时被冰得一颤,山泉水果然凉。就在他抬头时,镜子里晃过一道亮光,幽蓝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弋,他原以为看错了,再一定神,顿时被镜子的影子吸引。
回头,覃志钊望向斜对面。
那里有个房间,门开着,亮光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覃志钊在码头待了好长时间,码头每日运些什么、送往什么地方、谁买的,他总能打听到。这东西他之前见过,据说价值不菲,一般运往西餐厅,这里为什么会有?覃志钊的心突跳了一下。
要不要去看?被人发现,到手的工作飞了怎么办。救命,真不想种地。
覃志钊犹豫片刻,又觉得周围没什么人,就算有人责怪他,他就说出来找洗手间,毕竟人有三急。待他从镜子里确认清楚,终于决心一看究竟。
后院平日是锁着的,下面还有个小花园,靠近角落的位置辟出一个足球网兜,尺寸像是稍微缩小了些。不知住着谁。覃志钊只知道亮光还在闪,像是太阳光照射在玻璃上,光线再投射在镜子里。
就这样,他鬼使神差地上楼,最终停在房门口,他看清楚了——
是一整面水箱墙,里面注满幽蓝色的海水,那只轻盈、狡黠的动物在里面游来游去,水波在阳光下仿佛闪着银光,与藏蓝色玻璃珠相互辉映。
转身,偏头,它终于游过来,是条体型很小的鲨鱼,露出白色的牙齿。
可能是墙面过大,水箱里漂浮着各式水草,显得鲨鱼并不凶猛。太阳光照在他太阳穴处,他觉得很热,又挪不开脚步。
当他在码头顶着烈日搬运货物,每日为下一餐操心,连洗澡都觉奢侈,真有人把鲨鱼捉回去当宠物,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