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忽尔从笑到不笑了,竟就这一转颜间带出不止薄怒轻嗔,更有杀气严霜,连头饰的环鬓金珠,替花翠洱,乃至髻插辟寒钡,一身明铛锦裆鸳鸯带,都荡起一阵金风杀意来。
竟使得原来就一副不可七八世的那汉子,今也肃神以对。
“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师师拿着一只小酒杯,跷起了一只腿子,脚尖顶着只绣花鞋,略露收拾裹紧的罗丝袜,仰着粉靥,微含薄嗔的,问:“都那么传,”那汉子带笑的说:“传说远比传真还传奇——我是对传言一向半信带疑。”
“要光听流言,”李师师的眼又含了笑,但话里却裹了针,“你还是武林中、江湖上一大色魔淫兽呢!”
那汉子一点也不以为忤,好像早已听说了、成习惯了,只说。
“所以我才来间你。”
“莫说万岁爷才不会真的对我有情……他真的会吗……?”李师师又悠悠幽幽游游优优的一叹,喟息道,“……就算他真的要纳我入宫,我这也是不去的。”
“为什么?”
“去不得。”
“——你不是说过吗?那是难得之荣宠,机会难逢,人家千求万祈尚未可遇呢!给你巴望着了,却怎可不把握,轻轻放过!”
“那我自己得要自量、自度、有定力。”
“定力?”
“皇上为什么对我尚有可留恋处?”
“——这是个荒淫皇帝,你是个美丽女子,他好色,自然便喜欢你了。”
“他有的是三宫六院,七千粉黛,他还是老来找我,还自皇宫暗修潜道,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