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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把酒一口子尽,但意犹未尽,好像还要咬崩那酒杯一个缺口才甘休似的。

他敬酒,但完全不勉强人喝酒。

他只是喝他的。

师师也不喝酒。

她看他喝。

——这些年来,她在青楼烟花之地,阅人无数,是以,她自是懂得什么时候该饮酒,什么时候不该饮;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乃至什么时候该只听人说话,什么时候须对方说一句她便得要驳斥一句。

面对这人,他下喝,只看他喝。

这人从不勉强人喝酒。

这人喝酒像吞服刀子,一把一把炙热的尖刀徒肚里吞。

而且还吞得脸不改容——只越来越是煞白。

他喝酒就像在复仇——仇人不多,但行动却很剧烈的那种。

酒可以不喝,但对方的话她却一定答:

“女为悦己者容。我就算有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个男人欣赏我又有何用?我只要我喜欢的人欣赏我、喜爱我。女为己者悦容。”

她第一句是“女为说己者容”,第二句是“女为己者悦容”,字都一样,但编排颠倒了,意思就完全下一样了。所以她说了两次,次次荡气回肠。

可是神色却不知怎的,在戚少商这般熟悉李师师而且心细如发的人看去,显得有些慌张。

——为什么她会有些几慌张?

尽管她掩饰得极好,戚少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当李师师一直托辞找藉口不与他出行共游,他就养成了一眼便看出这名动沛京的绝世佳人,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好但是真的,以及什么时候绝对不是真的了。